寶釵吃痛,閉上眼睛,不再與諸葛亮對視。
三國全本她已經寫完,就放在家中書桌上,有了對後世事態發展的把握,諸葛亮一人足以顛覆天命。
只要,他們拿下荊州。
聲明,生命,她已做好放下一切的準備,但當眾被指責惡毒時,她的心依舊顫痛不已。
仿佛過了許久,也仿佛只是一瞬間。
諸葛亮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冷靜,克制,絲毫不帶感情:「主公,我們走!劉景升的遺體必在後院,孰是孰非一看就知。」
劉備道:「軍師,令夫人還在......」
「無須管她!」
雖然理智告訴她諸葛亮在做戲,但這四個字出來時,心還是一瞬間化作死灰,寶釵的眼淚落了下來。
腳步離去的聲音卻越來越響了。
蔡夫人已有些癲狂,推著寶釵向前走了一步,厲聲道:「諸葛亮,你回頭看一眼,你的妻子正在流眼淚呢,她哭了,因為你拋棄她!」
她狂笑:「女人啊女人,一旦沒人在意,你的眼淚就一文不值!」
她嘶聲叫嚷,底氣卻越來越不足:「不許去,不許再走一步!你們當真不怕我殺了她?我真的會殺她的!」
寶釵頸上又是一陣刺痛,但她已經幾乎察覺不到了。
越表現得不在意,蔡夫人越大概率會放開她,因為她還得為唯一的兒子留一條活路。
寶釵知道,諸葛亮心下賭的也是這一點。
所以,他要讓自己儘可能地顯得無情,越無情,希望越大。
雖然她懂他,但寶釵的心,還是更痛了。
他不會讓劉備當真許下諾言,來百分之百保全妻子的性命。
他也不會暫時讓劉備許下諾言,以後再設法反悔。
劉備的仁義與信義,都逼得他們別無選擇,絕不能將劉備逼到必須做選擇的地步。
寶釵的淚乾涸在面頰上,一瞬間,她甚至忘了自己還有底牌。
「為什麼不許去?」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是不是去了,就會確認你當真是兇手?」
「琮兒!」
蔡夫人的聲音更加癲狂。
來了,寶釵睜開眼。
蔡妍扶著劉琮的肩頭,從側門走了出來,一柄短刀就抵在劉琮的後心,蘭五跟在他們身後,髮髻散亂,顯然經歷了一場打鬥。
她警惕地護在蔡妍身後,防止有人出來偷襲。
劉備等人皆停下了腳步。
她果然還有後招,諸葛亮的心一定,腿又開始微微發軟了,他不動聲色地握住了趙雲的胳膊。
蔡夫人語無倫次起來,手中的劍抖起來,在寶釵頸上留下更多血痕:「妍兒,我一向待你不薄,不要拿刀指著孩子啊!」
「待我不薄?」蔡妍冷笑起來,「重金蠱惑我父親獻女,去給蒯家的癆病鬼沖喜,是待我不薄?」
「我女兒病得要死,我跪在門外求你一天一夜,你卻忙著招待那些對你有用的貴婦人,導致我女兒錯過醫治時機,是待我不薄?」
「以我母親的墳墓做要挾,逼我去勾引諸葛亮,為劉琦端茶倒水、伺候湯藥,又命我換了輕薄衣衫去給劉表送酒,這就是待我不薄?」
「親手交給我毒藥,讓我下在劉琦的藥碗裡,卻打定主意拿我一人頂罪,這就是待我不薄?」
「我將藥下在酒里,不慎被來探病的劉表喝了,你立即跳出來,威脅我嫁禍劉琦,這就是待我不薄?」
眾人愕然,原來真相是這樣子。
蔡夫人狂笑起來:「我竟看走了眼,原以為你只是個空有容貌的廢物,沒想到還有這份眼力勁兒!」
蔡妍嘆道:「我確曾是個廢物,渾渾噩噩,被命運推著陷入漩渦。若非有人教我明理,替我一層層撥開迷津,如今還是被你耍得團團轉的棋子呢!」
她手中短刀向下一划,劉琮痛得大哭起來:「阿娘,救命啊!好痛!」
蔡夫人慌了:「蔡妍,你衝著我來,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蔡妍冷笑道:「一個母親為孩子能做出什麼,我最懂了。」
她手中短刀在劉琮背上又劃了一下:「丟掉你手中的劍,我就會停下手中的刀!否則,我就將這小胖子片成一千片!」
「是你!」蔡夫人恍然,「怪不得他們知道是什麼毒藥,怪不得他們能拿到降表,怪不得無論我怎麼加強守衛,外面總是能拿到消息,原來一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