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房內拿出哨棒,旋風般舞了一個時辰,仍覺難解心中鬱氣。
昨夜得了晴雯的提醒,武松一早就告了假,去快活林找到施恩,向他探聽張都監為人。
施恩遲疑道:「這張都監是我父親的上司,聽說他與張團練因同姓結拜作兄弟,而那蔣門神正是張團練帶來的心腹人。」
武松面色一冷,既有這層關係,那位晴雯小姐說的話,有七分可作真了。
施恩忖度他心思,解釋道:「這張都監雖與張團練最好,但我在快活林這些時日都甚太平,多半他們是當真愛兄長的才華,要舍蔣門神而重用兄長呢?」
武松不再多說,只囑咐施恩小心在意,緩緩回了張都監府上。
中秋宴上,他心潮起伏,肚腹中翻湧著一種嘔不出來的痛苦。
武松並沒有很大的野心,他在乎的唯有家人與尊重。
在陽穀縣做步兵都頭,與哥哥相伴生活,幾乎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時光,可恨那**毀了一切。
離開陽穀縣後,在張都監府上這些日子,仿佛初到陽穀縣那段時光又開始若隱若現了。
一點點彌平失去哥哥的痛苦,得到一份受人尊重的差事,娶一房妻室......
可惜,可惜!
哨棒戳、劈、掃、砍,終於在台階上撞個粉碎,武松心緒依然難平。
晴雯小姐告訴他,今夜就是陰謀實施的日子。
他不會走,他倒要看看,這撮鳥人究竟要如何構陷他?!
武松丟下哨棒碎片,回房躺下,閉目養神,靜待事態發展。
約莫三更時分,後堂里突然一片聲響起:「有賊,抓賊啊!」
武松坐起身,一件件穿了衣服,將金銀細軟收拾做個小包裹系在腰上,揀了一柄小尖刀揣在懷裡。
後堂的呼喊聲更大了:「有沒有人,快來抓賊啊!」
武松慢慢走出耳房,環視一眼生活多日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向後堂。
長廊下,站著熟悉的人。
晴雯眸帶晶瑩,焦急中帶著埋怨:「你往哪裡去?難道我昨日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武鬆緩緩道:「我去瞧瞧那個賊,到底是怎麼個章法!」
「那就是針對你的套,不走便罷了,哪還能主動送上門去啊?」晴雯跺腳,推他道,「快走吧!他們讓我來這裡,就是要指點你去後花園入套呢!」
她的一雙纖纖玉手,推在武松胸膛上,幾乎感受不出多少力度。
後堂的抓賊聲喊得更響了。
武松巋然不動:「我若離了這裡,從此就是人人不齒的逃犯了。」
晴雯收回手,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是個行得天下的男子漢,哪裡去不得?」
「那你呢?」武松低頭,認真地看著眼前這纖弱的小女子,「我若流浪天涯,就無法帶你同行了。」
晴雯笑了:「我有手有腳,只要你不嫌麻煩,願意帶著我,我也天下去得。」
武松也笑了,寒星一般的眸子漸漸暈上暖意:「好!你等著我,不出十日,我必回來接你!」
他大踏步走向後花園,翻身上牆。
花園內,靜悄悄的好似沒有一個人。
武鬆脫下外袍,隨手拔了一顆小樹裹了,從牆頭拋下去。
「來了!」
立時從牆根下湧出七八個軍漢,拿著繩索朴刀,團團圍將上去,將那裹著武松衣袍的小樹按在當中。
牆下有人低聲道:「拿到這賊配軍了,快去稟報都監相公!」
月光下,武松看得分明,正是平日裡與他一起跟隨張都監的那一眾親隨。
再無懷疑,哈!
武松揚聲大笑,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翻過院牆,不見了。
遠遠聽到那起人在混叫:「走了武鬆了,快去稟報都監相公!」
武鬆一口氣衝出孟州,心下越想越氣,平白被這鳥都監耍弄這些日子,將來傳揚出去,豈不受天下好漢恥笑?
他在附近村鎮住了幾日,使錢讓村頭鐵匠打了兩柄好腰刀,別在腰裡,用巾幘裹了頭面,趁人多混進城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