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飛把那兩粒小腰子盛在勺里餵給游老丈喝,還把新舂的米放進雞湯里煨,想餵給游老丈吃。
但游老丈一嘗就知道是新米,有些氣,推開碗道:「你怎麼就這麼大手大腳地糟踐糧食?」
「給您吃怎麼叫糟踐,咱們自己種的,怎麼叫糟踐?」游飛也氣。
「你不知道,好糧食要交給衙門,否則有的刁難呢!到時候平白要你多繳好幾斤!」游老丈面上憂慮更重。
「翁翁。」游飛低頭攪著雞湯煨飯,道:「您能不能先把身子養好再說?」
游老丈聽出遊飛聲音不對,強掰起他的下巴來,果然見他腮上掛著眼淚,游老丈心裡酸苦,面上卻大笑起來,道:「我就躲幾日懶,叫你嚇成這樣!」
游飛趕緊擦眼淚,把碗捧過去給游老丈。
游老丈盛了滿滿一勺飯餵給游飛,「你就吃這一勺,剩下我都吃了。」
游飛嚼了一大口飯,抹了抹嘴,看著游老丈肯吃了,就爬到席上去,又鑽到游老丈身後去,貼著他佝僂蒼老的身子躺下,蜷進被子裡縮成一粒小小的蝦米。
游飛沒想睡,他只是太累了想要先躺一會,然後他還要去洗碗餵豬呢。
可游老丈飯都沒吃完,就已經響起了輕輕的小呼嚕聲。
游老丈扒乾淨碗裡的每一粒米,握著空碗低頭仔仔細細地看自己的小孫子。
看著他像父又肖母的輪廓,看著他在睡夢中都緊皺的眉頭。
看著看著,忽然有一滴不知打哪來的熱雨掉在了游飛鼻尖上,游老丈下意識要用手去擦,可那滴水滑了下去,游飛只是聳了聳鼻子,沒醒。
游老丈慢慢又把手縮了回去,躡手躡腳地下了床,去洗碗餵豬了。
自從游郎君去世後,不算後坡上的荒地,游老丈家正經記在名下的田就只剩下了一畝中等田和半畝下等田,下等田他賃給了別家種藥材,但也還要納糧,籠統算起來要繳五升兩合米。
明寶清她們拿來種了瓜豆和席草的田共有一畝,但因為是歸在文先生名下的,文先生是秀才,所以不用納糧。
不知道是新米還是雞湯的效用,游老丈的精神頭一點點好了起來,游飛的笑臉也多了起來,不再整日黏著游老丈,又成了這裡的孩子王,『呼啦呼啦』帶著一幫半大孩子四處去野。
今日打板栗,明日撿核桃,但農活也是少不了的,花生秧子一泛黃就要去搶收了,否則田鼠就會趕在前頭。
花生雖好,卻不是過日子要吃的正經口糧,所以即便種,也都是疏疏落落種上一點,有些人家勞力足的,在割稻的間隙就把花生收完了。
游老丈那點花生種在屋後頭的緩坡上,可能因為地勢稍高了一點,所以晚熟了幾日。
他老人家這幾日忙著搓麻繩,所以游飛就帶著明寶錦還有衛小蓮、衛小荷在收那幾分花生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