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記得不錯。」明寶清輕聲說,她心裡鈍鈍發痛,但也無計可施。
這無雨的夏夜安靜地像是在醞釀著什麼,明寶清沒有管許多,她每日奔波,實在很需要這一覺。
只是夜裡來了幾聲似是而非的悶雷,在明寶清夢裡落了一場幻雨而已。
明寶清睡到了次日天亮,隱約覺察到明寶錦從她腳邊爬下了床,還有藍盼曉進屋來,從錢罐里數走了幾枚銅板。
屋外賣牙粉、澡豆的貨郎滿臉堆笑地接了過來,不住地往後頭張望著,空氣中還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有點像昨夜那一碗豆腐皮。
「虧得是大戶人家的莊子,要是咱們小老百姓這麼來上一場,傷筋動骨的,到了子孫輩都還爬不起來了。」貨郎感慨著說。
「誰說不是呢。」藍盼曉隨口應著,招呼明寶錦過來選扎頭髮的彩綢。
「他家那磨坊里還存著米麵的吧?」貨郎不是這裡人,所以顯得很好奇。
「眼下應當沒多少,但總是有一點的,否則不會燒得那樣厲害吧。聽那附近的人家說,夜裡聽見爆雷聲了呢,還以為是老天爺劈惡人。」
藍盼曉彎著腰,仔細挑牙粉,有梔子、茉莉和薄荷味的,明寶錦也在邊上瞧著。
「誒,那水車怎麼也壞了?」貨郎又問。
「剛聽我們里正說的,約莫是搭的時候,八角軸上的孔眼就打偏了,畢竟是木頭東西,用了一段時間漚爛了,就撐不住了。」藍盼曉說。
「您還挺明白。」貨郎有些驚奇。
「這有什麼?」藍盼曉隨意地說:「我們青槐鄉上好幾座水車,都是自己搭的,看也看會了,不稀奇的。」
正說著話,里正帶著附近幾家的郎君們快步從那頭的道上聚了過來,文無盡也在其中,他朝藍盼曉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進屋去。
「呦,這怎麼個事?」貨郎有些緊張。
藍盼曉快快把錢給他,攬著明寶錦往院裡去,說:「大戶人家要不講理了,您也別怕,青天白日的,總不至於叫他們誣告了去。」
她們進去,明寶清和林姨卻要出去了。
兩邊打了個照面,明寶清對明寶錦說:「今日別出門。」
藍盼曉對明寶清說:「路上小心些。」
文無盡看著藍盼曉關上了門,又看著明寶清駛遠,這才轉回臉來。
走過那座搖搖晃晃的橋面,文無盡瞧見對岸的人已經有不少,有人彼此推搡叫罵,也有人出來阻攔。
水車已經轉不動了,軸座頹敗,那種被明寶清稱作輻條的粗長木棍掉了好幾根在水裡,有些已經隨水流走,不見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