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盼曉從前只覺得他是溫溫柔柔,笑似春風的一個人,哪裡知他這樣愛撒嬌。
「只怕我去了,反而叫你受冷待。」她認真說。
「我還沒有出孝期,登門也不便,買一點果子請人送進去,再捎一句問候的口信也就是了。」文無盡那雙清亮乾淨的眸子望著她,說:「禮數到了就好。」
藍盼曉受不住他輕聲細語地哄,點點頭答應了,垂眸看著繡架上那一雙鴛鴦時,手里的細針卻似鐵杵般沉重。
今日繡架上不是帕子,而是姜小郎給鍾娘子定下紅蓋頭,他買了一塊質地很好的絲綢,泛著水波晃動般的瑩光。
藍盼曉透過這層柔美的紅水,隱約看見文無盡將她的尾指攥在手心裡,用拇指從指尖摩挲到指根,又揉著指腹那一小塊嫩肉,像是在把玩一粒蕊珠。
藍盼曉趕緊移開目光,可看不見了,觸感卻越發鮮明起來,只叫她半邊身子都酥掉了。
她有些埋怨地看向文無盡,卻見他另一手拿著書冊,側臉沉靜專注,似乎抵著指腹的按揉只是他寄託情絲的下意識舉動,並未因此延伸出更多的欲望來。
「我要繡蓋頭了。」藍盼曉出聲的時候自己也嚇了一跳,聲音軟得不像話,像是被水浸過的一張棉紙,濕濕嗒嗒被人用手指勾起來。
文無盡順從地鬆開手,笑著看了她一眼,翻過一頁書,繼續專心致志地看了起來。
藍盼曉又羞又惱,她在羞自己,也在惱自己。
她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像話,在心底罵自己,但罵了幾句,又覺得何必如此。
浮生若寄,年少幾何,偷頃刻之歡,人慾使然。
明寶清已經改口喚她阿姐,林姨也不再喚她夫人,只是姐妹相稱。
「還好跟咱們出府的是您,」下工回來的林姨把手浸盆中,先對老苗姨說了一句,又看向替她輕輕淋澆涼水的藍盼曉,道:「若是老夫人活到現在,豈不是要咱們抬菩薩般抬出來,日日供著她,還要說三道四管著咱們。」
藍盼曉打了個寒噤,替她揉著浮泡紅腫的手,問:「怎麼突然有此一說?」
林姨對著在後院一眨眼,文無盡正在那裡與明寶錦一道澆菜。
藍盼曉嗔怪看她一眼,林姨又道:「回來道上瞧見周大郎他娘攔著姜小郎他娘在說鍾娘子的不是,明明是個病秧子,說起前兒媳的不是來,倒似吃了人參,精神得不得了!」
「還在說?」
老苗姨問。
「姜小郎他娘說自己家中事忙,才脫出手來。」林姨見藍盼曉要拿針挑她指尖的水泡,笑容一下變作懼怕,可瞧見藍盼曉紅了眼睛,她又笑起來,說:「沒事的,幾個水泡罷了,你挑破就是了。我今兒帶回來一捆最好的干腐皮,你明兒回家,道上再買點別的果子,也夠看的。」
去藍家那日,藍盼曉和文無儘是坐著明寶清的小驢車同去的,明寶清與他們在路口分開來,還要去嚴家接游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