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嚴觀拿起一個薄薄的羊肚皮囊,怎麼掂量也不會覺得有一副小狗骨頭在裡頭。
「這是邱嬤嬤讓它給我看著的東西。」明寶清笑了起來,看著嚴觀把皮囊上的泥土撣乾淨,又垂手繼續挖下去。
「今天去岑府,聽到了邱嬤嬤的遺言,她提起許多小時候的事,還說芝麻是我同祖母外出時撿回來的。其實不是,芝麻是她給我的。她侄兒養了一頭大狗,生了一窩小狗,芝麻是其中最漂亮最聰明最通人性的。」
明寶清拆開那個皮囊,抽出幾張紙來看了看,又塞回去。
「這裡面是祖母留給我的東西,馬行、鋪面。邱嬤嬤估計想了很久,不知道該怎麼給我,她那時候不知道我要往哪裡去,我也沒能給她一個口信。這裡的契書給二舅舅、六舅舅,她都信不過,給自家侄兒,也不放心。後來,大概是二舅舅逼得緊了,她覺察到了什麼,知道這東西在身邊要留不住的,想來想去,埋在了這裡,絞盡腦汁,佯裝糊塗了,把婢女當做我,留下了提示。」
明寶清腮上全是淚,她沒覺察到自己已經哭了,直到嚴觀用一方藍帕輕柔擦過她的面頰。
她把臉埋在帕子裡蹭了蹭,抬起頭來時,眼睛紅紅,鼻頭紅紅,唇也紅紅。
芝麻小小的棺槨也被嚴觀挖了出來,他撣著上面的土,問:「這狗兒還沒長成就死了?」
「沒有,養了七八年的。」明寶清說:「芝麻就是一隻小土狗,短密毛,很精悍,小得像狸。不是狗坊里養出來那種大得像虎獸的狗。」
「狗坊里也有小狗,養給貴人玩的那種,一窩裡只取品相最好的,其餘都宰了。有些毛很長,得三兩人打理著,幾日不剪就邋裡邋遢的。」嚴觀輕輕拍了拍小狗的棺木,像是在拍一隻小狗的腦袋,笑著說:「還是芝麻好。」
明寶清怔怔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心底忽然軟成一片。
嚴觀俯身把去拔那塊石碑,石碑當初是被明真瑄重踩下去的,土又沒松過,有些結住了。
他手沒捏好,石碑又打滑,一下沒拔出來。
「弄不出來就不要了。」明寶清說。
「是你刻的吧。」嚴觀把棺木放下,用鐵楸插進去一起,再一拔石碑就出來了。
他把石碑靠近明寶清的燈籠,看清上頭還有些稚嫩的筆觸,道:「生卒年月都有啊,當然要帶走了,你刻石碑而不是寫木頭上,不就是想能永遠留著嗎?」
『是。』明寶清在心裡應了,面上卻沒聲響,抓著嚴觀的腰帶摸索著出了東園。
這個時辰,坊內的宵禁也開始了。
「若要出去,也行。就是躲著些巡夜的武侯們走,畢竟咱們抱著這小棺材,看起來也太奇怪了點。」嚴觀覺得明寶清安靜了許多,就問:「你是不是累了?咱們在這歇一會吧。等坊門開了再出去,修繕的工匠沒那麼早來的,而且修繕的工事是從西邊開始的,好像還沒到東院。」=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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