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真瑜居然還高了一點,瘦得可怕,像被狂風打過的柳樹,只留下了一根光杆。
他昨日吃的肉全吐了,今日不敢再吃,在姐妹的注視下小口小口喝著粥,咬一口還溫熱的蒸籠餅。
明真瑜吃著吃著又哭起來,嚴觀覺得他哭得有點太頻繁了,臉上被淚水漬成一副乾巴小鹹菜的樣子,明明都說了讓他收拾得利索些。
「別往粥里兌鹽了,那是甜粥。」嚴觀說。
明寶清正伸手給明真瑜擦眼淚,聞言睨了嚴觀一眼,道:「也不許人家哭幾聲?」
「哭哭,多哭幾聲。」嚴觀說:「冬月我份例里會發一罐面脂,都給他糊臉上,哭吧。」
明寶盈抿嘴忍笑,她不知道嚴觀原來還會這樣逗明寶清。
明寶清衝著嚴觀面門扔過去一團東西,有拳頭那麼大,嚴觀一接到手裡就笑了,軟軟的燙燙的,用帕子裹牢了,裡頭還有油紙,他一層一層展開來,糯米油香散了滿室。
「小妹做的糯米炊飯,你還吃不得,等身子
養壯一些,且有的吃呢。」明寶清對傻愣愣的明真瑜道。
明真瑜瞥了眼嚴觀,那人正吃著呢,炊出來的糯米飯是有些硬的,明寶錦在中間塞了一大片兩肥三瘦的紅燜肉,肉汁就淋在糯米飯上,每一口都滑溜肥香,越嚼越是停不下來,稍覺得有些膩的時候,脆蘿蔔和酸菜就冒出來了。這一團糯米飯邊剝邊吃,最底下的是幾塊薄薄的脆骨肉,嚼起來嘎吱嘎吱的,吃得人意猶未盡。
明真瑜悄聲問:「阿姐,他,同你是真相好啊?」
明寶清正揩他額上幾道黑髒,揩了幾下揩不掉,才意識到不是髒,是還沒掉的痂。
她點了點頭,細細看著明真瑜這張臉,哪裡還有半點浮誇油滑的公子氣,因為瘦,原本被肥肉埋掉的五官倒是露出來了,同明真瑄也隱約有些兄弟相了。
「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撈我。」明真瑜捂著嘴說,可說完就見嚴觀看過來了,他驚恐地瞪大眼忙縮起脖子轉過臉用手護著頭,咬牙道:「他耳朵那麼好使啊!?」
明寶清也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擰了一下,扯起來的都是皮,她又心酸又好笑,道:「你以為你多大臉。」
「這小子過些時日你就要到工部去,別再我這待了。昨個去司農寺給這小子過手續時也要過小弟了,但說溫泉山莊這幾日只有給宮中送菜的時候才可以出入,人更是要不走了,我著人盯著小弟,同他一起吃喝睡,應該無事的。等開春了,尋個由頭把小弟要來這邊,也練練身骨架子。」
嚴觀吃得滿意,疊好帕子往懷裡塞了,提壺倒了兩杯茶,遞給明寶清一杯,自己喝了一杯。
明寶盈感激地望著嚴觀,道:「多謝中侯。」
嚴觀輕一點頭。
「多謝中侯。」明真瑜也賠笑,這一笑,倒有些從前圓滑風流的模樣了。
嚴觀睨著他,勉強也點了點頭。
「阿姐,什麼叫要到工部去?」
明真瑜搓著自己的臉,心裡沒那麼難受了,但目光落在明寶清那雙手上,回憶著她方才擰自己臉的觸感,指腹分明有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