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雖然不知往後會如何,但不管怎麼說,明寶清來的目的達成了。
明寶清謹慎地等待著,再沒有聽見蕭奇蘭說什麼要她殺嚴觀的事了,仿佛方才所言,只是個笑話。
她起身又要朝蕭奇蘭行大禮,蕭奇蘭只是揮袖,道:「罷了,名不正言不順的。」
這話,明寶清真不好接下去多說什麼,退下時蕭奇蘭卻又叫住她。
「冬月廿二田狩禮,姐姐跟著一道去吧。」
第107章 木構飛鳥儀
明寶清進出蕭奇蘭的府邸前後不過半個時辰, 但出來時她覺得天都黑了。
她仰臉看了好一會,才發覺是灰雲聚集,要下雪了, 那就意味著嚴觀要在野地里過幾個雪夜了。
狩禮的地點並不一定, 也是依據聖人的喜好再經過欽天監判斷而定, 但無非就是鳴犢泉、北原、西原這幾個地方, 以及景山。
景山上一次被選為狩禮所在地是九年前,明寶清那年十四歲,嚴觀那年十七歲。
明寶清確信自己沒有見過十七歲的嚴觀, 他揣著一顆殺心, 肯定把自己藏得很好,藏在山崖的縫隙里,藏在的草木的枝丫里, 那恨意這樣濃烈, 經年不散, 直到裹挾著箭矢, 直直扎斷了晉王的頸骨,讓他狼狽地從馬上跌下。
明真瑄說,晉王當下並沒有死, 而是掙扎了三兩天才死透的。
『那豈不是和嚴觀的阿娘一樣死法?』
明寶清想著, 想起嚴觀的眼睛,擔著差事時, 他的目光嚴肅而凶戾,但看向她的時候總是靜悠悠, 即便情慾上涌, 令他的目光沸騰如燒,明寶清也不擔心他會傷到她。
唯有大仇得報, 心池才能享有本質的平靜。
而十一歲的嚴觀在明寶清記憶里也是一團模糊,她只記得那個男孩那麼瘦,那么小,簡直是一隻路邊的野狗。
他跪在母親身邊時蜷成一團,身上沾滿了他母親的血,像剛剛被分娩出來的小獸,正在替他難產而亡的母親哭喪。
不過,嚴觀又好像沒有哭,他的顫抖是因為憤怒。
那個大帳的主人顯然是晉王,他死在嚴觀箭下,更死於他自己的傲慢和殘忍。
明寶清實在不能說嚴觀做錯,她甚至應該替他歡呼,如果某日游飛也一箭洞穿了邵階平的心臟,而且如嚴觀這般全身而退,那麼明寶清也會微笑。
『可他全身而退了嗎?』明寶清忍不住想,『聖人把他挪到那個位置上,究竟是要做什麼呢?旁觀他的惴惴不安嗎?令他終日生活在惶恐中嗎?』
站在明家的廢墟上,明寶清是不是應該恨嚴觀呢。
她咂摸了許久,卻並沒有在自己對他的感覺里品味出恨意,只是不滿。
難道真是被情愛擊潰了頭腦,所以不恨他,反而在擔心他?明寶清不知道,她心裡很不好受。
明寶珊她們在皇城門口等到明寶清時,她滿臉郁色,神情冰冷,看著撲到馬側抓著她腳腕哭泣的林姨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