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時,嚴觀不能騎馬了,所以他們占了原本要拉獵獲的一輛車。
入城時已然宵禁,街道上除了巡城的金吾衛就沒有別人了。
明寶清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時辰的長安城,空寂而晦暗,還很冷。
崔三的慟哭聲還在她耳畔驅之不散,令這長安城好似一座鬼蜮。
這車上別的都還好,就是一股血腥味,這讓嚴觀聞起來幾乎像是一個鏽住的鐵人。
他半個時辰之前就睡著了,就睡在明寶清膝上,他好像睡得很深,一直都沒醒。
明寶清時不時就摸一摸他的臉,按一按他的脈,試一試他的心跳,探一探他的呼吸。
她怕他死了。
明寶清心裡一冒出這個念頭,就像是心尖上被人用指甲蓋狠狠掐下去那麼一小塊,驚人的痛!
禁苑裡的一處廡房已經備下了乾淨衣物和熱湯,因為是倒鉤箭頭,所以只能割開血肉取箭,動手之前醫官先給他灌了一碗麻藥,說:「這麻藥的藥力泄了之後不會頭昏腦漲,但就是容易致幻,也就一晚上。他有些什麼怪異舉止不必放在心上,反正不會是暴躁的那種,你且寬心。」
明寶清看著她割肉取箭,止血縫針的利落樣子,心的確是寬了一些。
但醫官走後,她轉首看向床榻上的嚴觀,他陷在一床粗笨而厚重的棉被裡,像是掉進了爛泥里,有種正在拼命掙扎的感覺。
明寶清擦洗了身子,換了衣裳在床側坐下,可怎麼坐都不舒服,於是就順著床沿側躺著,她貼著嚴觀沒受傷的那條胳膊,把手指搭在他的頸脈上,合上眼,就打算這麼睡了。
明寶清以為自己睡不著,但可能是太累了,幾乎是一閉上眼就睡著了。
她醒過來時,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醒。
四周還是黑沉沉的,她聽見嚴觀啞著嗓子發出一陣嘆息。
明寶清以為嚴觀在說夢話,所以微微撐起身子,想看他的情況時,卻對上了一雙貌似很清醒的眼。
她有些迷糊地問:「睡夠了?怎麼這時候醒了?」
黑暗中明寶清只能看見嚴觀眼珠里那點子碎碎的光芒,模糊感知到他的目光里有種莫名的驚詫好奇。
明寶清又稍稍直起身來,伸手去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熱,甚至因為汗濕而發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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