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寶清留意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可那箭卻被對面飛來的一支箭射落在地,明寶清下意識看去,就望見林期誠的一雙眼,眼底的擔憂似乎並不是衝著場上亂糟糟的局面,而是對於明寶清。
明寶清稍一分心時,嚴觀也因她的遇險而分了心,聽得一個護衛沖他喊『小心』,他猛然回神躲過一支箭,但左臂反中了一支流箭,剜骨般疼痛。
蕭奇蘭也聽見了這聲『小心』,她側目看見幾滴鮮紅的血落了下來,浮在泥上,沁進她撕裂的裙擺里。
香案隨之一晃,似乎是嚴觀在上頭微微踉蹌了一下,但很快又穩住了。
蕭奇蘭有片刻的晃神,她聽見崔機的慘叫聲,聽見有人驚呼,外頭亂糟糟的一團,但在這四面透風的香案底下,她似乎是安全的。
這場刺王殺駕收場很快,林間有響箭騰空,緋紅煙霧像一束晚霞。
蕭世穎毫髮無損地從菜心裡剝出來時,連衣擺都沒有皺一絲。
「蘭兒可有傷到?崔侍郎如何了?」蕭世穎很是關切地問。
蕭奇蘭正快步朝她走過來,蕭世穎看見她背後跟著胳膊上扎著支箭的嚴觀,他不知死活地沒有趕緊跪下謝罪,竟是還伸手去摸明寶清臉頰和胳膊,以確認她無事。
「崔侍郎他,血流不止,只怕撐不到回城了。左僕射左腿上有些擦傷,太僕寺卿跌斷了手骨,瞿侍郎受驚過度,已然昏迷。」
侍從回來稟報,蕭世穎痛惜地皺了皺眉,道:「請齊太醫替左僕射療傷。」
荊統領騎快馬而來,下馬上前對蕭世穎耳語了幾句。
蕭世穎輕嗤一聲,道:「摞了頭顱,給朕的六叔送去,不,還是先送去崔府,以慰崔尚書年邁失子的痛苦。」
蕭世穎瞧著不遠處的嚴觀伸手企圖去生拔那支箭,只實在太痛,而且牽扯血肉感覺有異,這才放棄了。
她又淡淡道:「讓長寧押車,就把她捆在頭顱堆上送回豫州,沒到地方不許死了。」
「是,陛下、殿下,雖然逆賊已經被擒獲,但只怕有漏網之魚,咱們還是先離開吧。」荊統領說。
蕭奇蘭其實知道今日可能會有異變,也知道蕭世穎做了準備,可凡事有萬一,重箭太狠戾了,是人都會害怕。
她側眸看嚴觀,但先見到了明寶清擔憂而埋怨的面孔,她十分嚴肅地推了嚴觀一把,示意他去謝罪。
身為羽林衛中侯,即便林間的駐守不是他的差事,他又救蕭奇蘭有功,但功過能不能相抵,都還要看蕭世穎的意思。
嚴觀跪下低頭的時候,蕭世穎和蕭奇蘭在簇擁下離開了。
又過了好一會,有個護衛折返回來對嚴觀說:「先回禁苑,殿下為你請了醫官。」
「多謝殿下。」嚴觀說話的聲音聽不出痛苦,但怎麼會不痛呢,他鬢角里全是冷汗,順著下頜往流淌,別人一瞥看不出來,但明寶清碰一碰,就摸了一手的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