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來,鴻臚寺眼下愈發超脫在禮部之外,番邦來信全部經由鴻臚寺譯准再發往各部,受制過多,倒逼得吏部幾個要員動了心思,主動要給鴻臚寺的女官們官位,只是官位很低,俸料同吏,想要加以管束鉗制,可這摺子被溫如徽用硃批畫了個叉就發回了吏部。
秦懷謙聽得怔愣,又聞殷初旭感慨,「冰封三尺,非一日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秦主簿還是早日習慣這浪潮吧,畢竟已經醞釀了不知多少年了。」
秦懷謙見殷初旭折返回去,又用目光輕柔地觸了
觸明寶盈那篇文章,忍不住問:「二月禮部試,你家中替你籌謀了沒有?」
「秦主簿又不是不知道我與父親的關系,何必多此一問。」殷初旭皺了皺眉。
「可你畢竟是嫡長子。」秦懷謙湊近一步,像是在議著什麼鬼祟事。
「我這嫡長子不入他的眼,還不如死了乾脆。」
殷初旭出言無忌,秦懷謙卻是跟著禮佛的祖母長大的,忙是替他敲了三下木頭,還四外拜了拜虛空神靈。
他忙忙碌碌折騰了一大圈,轉回來時看見殷初旭在笑,總算有了幾分從前開朗的模樣,問:「阿兄你也會去考吧?
秦懷謙點了點頭,道:「考是會去考的,只是朝中無人也無用,不比得崔五、郭六那般,試還沒考,官都在那等著他們做了。」
「豫王在景山行刺陛下,致使崔侍郎血盡而死,崔家的兒郎這三年都考不了試了。」殷初旭又問秦懷謙,「崔五是不是送他三姐出嫁去了?」
「是,不然的話還要再守三年,崔三要麼就跟崔大娘子似得乾脆別嫁了,要麼就只能是為人繼室,所以就趕在熱孝期出嫁了。」
秦懷謙說著說著,視線自殷初旭身後橫移過去,殷初旭側首一看,就見是林十三郎正走過去。
他感慨道:「若是都像林家子弟這般不屑於疏通關系就好了,拿出真才實學比一比,名落孫山也無憾。」
殷初旭卻道:「林家根苗好,人才多,便也清高起來,一次不中還有耐心試第二次,這位不中還有那位。可到底是仰賴祖宗風水,若是那個各個都扶不起的,且看林家還會不會這般『不屑』。」
秦懷謙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那試卷的排頭,仰首看著乳白紙面,朱紅卷頭,黑濃墨跡,像是望著騎著紅馬的白衣女娘。
秦懷謙這輩子都只能這樣仰望著溫如徽了,從前作為同窗那般朝夕相處的時光是天賜的桃花源,但很可悲,他直到很久後才明白。
第116章 憲君公主
正月廿二晨起, 朱姨對著鏡子正梳妝,瞧見明寶珊走了進來,還是一副家常打扮, 便揚起一臉的笑, 道:「你好些幾日不去鄒娘子鋪子裡了, 不打緊嗎?」
明寶珊瞧著她滿面紅妝的樣子, 輕聲問:「不打緊,鄒娘子另聘了人去。阿娘這是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