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著說著,愈發憂心忡忡,可看了文無盡一眼,卻見他面上驚訝且含笑。
那人有些困惑,卻聽文無盡道:「孟兄,我是替孟老夫人寫信給你的文無盡,你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孟容川沒想到就這般碰上文無盡了,也是驚喜道:「我是匆忙回來的,只怕躊躇片刻就沒有再考一次的勇氣,想著寫信不如見面,見到了哪裡還用得著寫信了。我已回了青槐鄉上,母親也替我引薦了藍娘子等人,只你、明大娘子和明……
「三娘子是吧?」文無盡聽他一時滯澀,便道:「後來的信都是她替孟老夫人寫的了,她得中秀才的功名,如今還在紫薇書院的女學裡念書,明大娘子又任工部司匠,我也在教授女童的蒙學裡謀了個差事,所以在城中的時候反而比在鄉上多,不過咱們的院子都是買在一處的,你應當已經知道了?」
孟容川聽得仔細,淺笑著點了點頭,道:「明家女娘前途無量,文兄也是好才學。」
「教孩子們寫寫字,練練畫罷了,我今年反正也不能參試。」文無盡說著略嘆了一口,道:「我方才是下了學過來的,以為他們靜坐而已,至多是被金吾衛勒令收場,卻沒想到還有牢獄之災,是聖人先前的寬宥令我天真了。」
「我今日本也要過來,只母親見我又要進城,就說今日宜遷居,便帶著果兒同我一道來了,路上慢了一個時辰,否則我也要被抓去了。」孟容川苦笑了一下,道:「看來今日雖宜遷居,卻是不宜其他。」
「不知他們會被帶去哪裡?京兆府天牢?刑部?大理寺?」
孟容川來得早一點,還窺見了一點尾巴,說那些金吾衛是在學子言語間影射到崔尚書時動手抓的人。
「崔家剛死了未來家主,只怕上上下下憋著一團火氣,怎麼就在這個關口上?豫王行刺聖人,卻害得崔機殞命,豫王全族如今統統下了獄,可崔家這口氣就能平了?氣還未平就撞上學子靜坐的事,崔尚書再怎么九折成醫,也是年老喪子,死的還是他栽培多年的接班人,我怕這事海沸江翻,沒這麼容易收場!」
文無盡越說越是心驚,等坐在孟家小院的桌前時,人都木了。
文無盡的那位同窗是個沒讀過國子監的尋常文人,苦讀多年,也曾憤恨不平,但長了幾歲,心性也淡了,這些年都在外採收民間詩歌,曬得黑黑又瘦瘦,粗看是個田舍漢,細看還是個田舍漢。
他原本好好在編寫詩集,得知國子監的學子有這番打算,是特來助威添聲勢的,沒成想竟也被抓了進去。
文無盡實在擔心他,學子還有學子身份,勉強算是一重庇護,可他除了那點墨水,那點子文人風骨,就什麼都沒了。
「孟兄的同窗也是來助聲勢的?」文無盡問。
孟容川搖了搖頭,面上憂色更重,「他是國子監的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