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失言,殿下恕罪。」嚴觀認得倒是快,只是語氣就那麼呆呆板板又討嫌。
鷹隼幾乎是直衝而來,在半空中滯了一滯,展開的翅膀揚起一陣小而猛的旋風,將蕭奇蘭的兜帽拂掉,露出她蘭花般白透清澈的面孔。
嚴觀從沒有直視過蕭奇蘭,而蕭奇蘭卻總是隨意打量著他。
她將目光從正撕扯肉乾的鷹上挪開,瞧著他濃郁的眉眼和堅毅的下頜,心道,『怎麼能只像了個骨架子,其他什麼都不像蕭家人呢?』
禁苑裡的鷹犬被他養得很好,溜光水滑的,獵犬毛髮順得像綢子,鷹蛋的數目也較往年多了兩成半。
原因也很簡單,嚴觀沒有搶鷹犬的口糧,沒有中飽私囊,銀子經了他的手,一百兩還是一百兩,二百兩還是二百兩,除了月俸,他沒拿過半個子的『孝敬』。
他手下這支羽林衛日子過得很閒適,每日就是練鷹練犬練自己,四時份例該怎樣就怎麼樣,一粒豆都不會少。
嚴觀唯一做過的利己事,就是把明真瑜從藍田縣撈回來。
蕭奇蘭著人查過明真瑜了,這人從前就是個地地道道的紈絝子弟,明真瑄這個當兄長的也算盡心盡力管教了,但也沒什麼大用。
明真瑜就是個沒皮沒臉的二世祖,侯府破了,他當了幾年的苦勞力,也沒淬鍊成個心性剛強的大才。
明真瑜的資質平平,雕出花來了他也就是碟小菜,只不過性子挺樂觀,有點傻乎乎的,算得上能屈能伸,這日子稍微給他一點喘氣的餘地,他就知道該怎麼過日子,如何給自己找樂趣了。
嚴觀平日裡待明真瑜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不許人無緣無故欺負了他,再就是給他開口子讓常與家人相見,以及一個可以煨爛粥飯吃的小灶,就這三樣。
嚴觀待屬下不算多親近,差事做足不會挨罵,出了紕漏照樣要罰。
這一日日的差事當下來,就跟他做不良帥那會子差不多,從不邀功不搶功。
「你是不樂意去引那幕後之人出來?甩臉子給我瞧呢?」蕭奇蘭忽道。
「小人生就這副模樣,殿下勿怪。」嚴觀垂著眼說,他倒沒有否定前一句。
蕭奇蘭抬臂縱鷹高飛,又將那臂鞲扔還給他,道:「工部的宇文主事升做工部下轄工部司的員外郎,以吏部的年末考績來看,他空出的位置十之八九是明娘子來替,你每日這樣庸庸碌碌的,就不怕明娘子嫌棄你。」
「殿下。」嚴觀皺起眉頭來,說:「我這一月里才見了她三面,若再尋求什麼出人頭地的作為,一月里又能見她幾次?」
「何不成婚?」
蕭奇蘭就喜歡問他與明寶清的事,嚴觀從起初的無語費解到現在都有點習慣了。
「她暫不想嫁。」
入贅又擔心嚴觀的身世有個萬一,會牽連她的家人。
嚴觀沒有將明寶清的這個念頭說出口,蕭奇蘭盯著他瞧了一瞧,竟也沒有繼續再問下去,只是道:「可還有人再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