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之見!你在這裡截住我已經壞了事,休要再囉嗦不休!快些回去!」那漢子露出惡相來,咆哮道。
宋氏雖被他嚇住了,但腦子也在飛快地琢磨著。
她見過明寶清、明寶盈,同她們也打過交道,很知道這兩個小女娘絕不是善罷甘休的人。
『明寶珊從前與六郎交了心,叫她聽著了些不該知道的事。難道,難道就是驛券的事!?六郎私賣驛券?不會不會,他沒這個本事,那就是,公爹他……
宋氏只覺得腦海里『嗡』聲作響,天塌般的銀子虧空,不抓到正主怎會罷休?殺個明寶珊就能了結?
『我的兒!要叫張家斷送掉了!』
宋氏什麼都想不到,只記掛著自己的兒子,可有什麼法子呢?有什麼法子能趕在張家墜落前把孩子救出來?
宋氏將自己的手肘掐出血來,面上卻愈發鎮定起來,對那漢子道:「你把她交給我吧。」
「交給你?」
宋氏點點頭,道:「我在這附近有間磨坊,是娘家嫁妝,正月里歇了業還沒開門的,可以安頓這賤人。這賤人我恨毒了她,但想想,將這性命拿捏在手裡,說不準還有用。」
「小人是奉……
「我知道你奉誰的意思,六郎也使不動你,但銀子總可以吧?為什麼要她的性命,你應該也知道些,這一劫家裡能不能躲過還未可知,」宋氏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番勇氣和謀劃,對那殺人如殺雞的護院道:「把她給我,回去你照樣復命,我會給你備好現銀、票券。這一劫若能躲得過去最好不過,若有個什麼萬一,你多少也有一條後路,去偏僻州府替自己買一個清白身份,好過為人魚肉。」
「若事情就壞在她身上呢?」那漢子雖這樣說,可顯然心動了。
宋氏冷笑了一聲,說:「這賤人不像她姐姐,她沒這麼本事,若她能壞事,只能說明這事原本就會壞。因為這根本是要見銀子,而不是見人命的一樁事。」
宋氏說完這句話後不久,車門就打開了,明寶珊就看見了她,她站在車外,面白如紙。
出乎明寶珊的意料,宋氏是個粗中有細的人,她沒有將明寶珊帶到什麼磨坊,反而堪堪趕在宵禁前進了道德坊。
明寶珊被押在車裡,並不知道自己又回來了,只曉得馬車好像進了一個沒門檻的院子,然後停住了。
她被推下車時腳摔到了一堆油渣滓里,就算被宋氏的乳母黃嬤嬤提起來了,鼻腔里還是一股揮之不去的油味,還不是一味的油香,反而苦得有些刺鼻。
這分明是個油坊。
明寶珊抬起頭,正見到宋氏軟坐在一張竹椅上,她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明寶珊一眼,似乎耗空了所有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