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以為是明寶珊,走近了才看清是明寶清。
她瞧了瞧宋氏,並沒有要與她說話的意思,只是交了一袋銅子給兩個刀吏,又給了他們一個裝著乾糧的包袱。
「主事您也太好心了。這婆娘的下場比那些人都好了太多,老嬤嬤和兒子都能叫她全須全尾地帶走,您還給她準備這些路上的盤纏。」刀吏道。
明寶清掃了黃嬤嬤一眼,宋氏立刻側了側身子,擋在黃嬤嬤跟前,望著明寶清的那雙眼睛裡登時就全是淚了。
這婆子待宋氏一片慈心,待別人卻是手硬心狠,明寶清本來不願來這一遭,是明寶珊請她來的。
明寶珊說自己如今一點兒都不怨宋氏,也不怨黃嬤嬤了,她想把這件事好好的了結了,往後就再也不想了。
明寶清沒有同宋氏說一句話,只交代了刀吏幾句,說那孩子還太小,路上多有耽誤了,還請多多包涵,容她們幾分。
宋氏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但能猜到幾分,因那刀吏轉首回來看她背上的孩子,點了點頭。
她知道張家的其他女眷下場定然比她更慘,宋氏不知道自己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只覺得命運好像拐到了一條不算最好但也不算最壞的路。
回了益州,祖父祖母已經不在,她將在祖宅如何立足?能否立足?也還有一番好周旋的。
走出城外,宋氏轉首看了孩子一眼,見他正一眨也不眨眼地瞧著遠方,像是那有些什麼值得期盼的,宋氏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勁兒來,她輕聲對孩子說:「阿娘帶你回家了,啊。」
明寶珊這次檢舉有功,得賞銀百兩,還賜了她百匹綢緞,百卷絲線,百枚金針。御賜的綢緞全是上品,一共一百二十匹,買鬧市的大宅都夠了。
明寶珊許久不碰這樣的好料子了,一時間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朱姨既歡喜又後怕,白天高高興興像只花蝴蝶一樣在綢緞堆里飛來飛去,一入夜就發噩夢,噩夢全是明寶珊的各種死法,做了半個月的噩夢才漸漸淡了。
明寶珊的成衣鋪子一開門就熱鬧非凡,全是來瞧個稀罕的,又有好些貴婦人說想買那些御賜的綢緞,價錢隨便明寶珊開。
更有甚者,居然要給明寶珊說親,嚇得她直接關了門,索性就在家中多歇幾日。
原本明寶珊還以為朱姨會埋怨她接不住這潑天的富貴,但沒想到朱姨什麼話也沒有,只是挑了幾匹布,各裁了幾尺,就出門找她那些個姐妹顯擺去了,這對於朱姨來說可謂非常謙遜了,明寶珊有些好奇,揶揄道:「阿娘這回倒不嫌我躲懶了。」
朱姨那時喝多了酒,倒在榻上歇著,半晌後才道:「既有你這論功行賞的,就有那被嚴懲不貸的,咱們得了好,整個鋪子都有了御賜的名頭,還怕往後沒有生意做?眼下合該低調踏實些,免得刺了哪些人的眼。」
這教訓,朱姨自裘老八身上學到了,小人物攪和進大事情里,稍不留神會死的!
所以她主動提出把道德坊的那間小宅子賣了,把賣宅子的錢都交給了藍盼曉,同明寶珊一塊回來住,彼此間有個照應不說,這宅子還在公主府邊上,金吾衛夜巡,公主府門口的護衛值夜,總漏不過這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