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明寶盈看著孟容川,微微眯了一下眼,又緩緩說:「難怪。」
孟容川知道她在想什麼,並不躲避她的審視,反而遷就著她的目光,更低了低頭,睫羽
垂下,又抬起,一隻眼裡閃著愛意的碎芒,另一隻眼裡又燒著自私的俗火。
窺見了他的心底不那麼完美的一面,竟令明寶盈更有了一點悸動,就如嘗到了他這副清冷皮囊里殘留著的辛辣酒味一般。
「你這隻狐狸。」明寶盈見他顴骨上的紅痕有淡化的跡象,就用指尖將它一點點剜紅,孟容川躲也不躲,退也不退,只是閉上眼,任由明寶盈在他面上剜刻。
她看著他,有些情不自禁地貼了過去,又斥道:「狐狸精。」
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明寶盈會挑這個詞來罵他,孟容川又有些想笑,但連笑都顧不得,只把唇鼻都框了進去。
花狸狸腳下踩著的松鼠不知去哪了,倆貓蹲在牆頭上,一隻往牆內看,一隻往牆外看,然後又換了過來,喵喵叫著,像是在說:「不知羞,不知羞,唇舌不留著論前程,攪在一處亂吃一氣,有什麼趣?」
這前程在唇舌里是議不出的,卷子寫完了就由不得人做主了。
考生一考完試,試卷就要封條的。
眼前天黑得早,試院裡為了防火雖是不設炭盆的,但蠟燭總免不了,封卷的事情都是不識字的僕役去做,他們只消糊好卷名,貼上紅紙就可以了。
岑石信抱著手爐站在階上瞧著,餘光時不時掃過那個正站在文無盡考棚里,要給卷子封名的僕役。
這僕役是他瞧好的人,不會出事,只見他糊好了,想把那份卷子拿起來擱到案上的卷堆里,可一轉身,另一個端著蠟燭替他照亮的僕役像是也要跟著他走,兩人胳膊一碰,那融化的蠟油就飛濺了出來。
岑石信不由得驚叫一聲,「小心!」
邊上一個羽林衛比他反應更快,似乎也一直有留意著,徑直伸手接了那幾滴滾燙的蠟油,刀鞘一揮,更將那拿著蠟燭的僕役擋開了。
郭給事中立刻呵道:「卷面污損留痕者,棄之。」
「並未留痕。」那羽林衛和僕役飛快道。
「請吏部不參與閱卷的主事代為審查一番吧。」岑石信強作鎮定,連忙道。
郭給事中睨了岑石信一眼,但他這話合情合理,也只得同意。
一旁的周主事端著燈籠走了過去,細細看了看,道:「不見污損,可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