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養到小妹二十歲,二十二?唔,二十五吧。二十五歲才准想一想嫁人的事。」明寶清說。
「三十歲怎麼樣?三十而立麼。」嚴觀道:「還是不嫁的好,養成一個小傻瓜多好?」
兩人相視一笑,更像兩個大傻瓜。
今日這官園子離勝業坊比較近,兩人訂完菜就回了小宅休息。
小宅真是很小,每間房也都小小的,愈發襯得那浴桶大得發蠢,連屏風都擋不住,嚴觀每每瞧見那浴桶都覺得太陽穴有筋在抽。
正屋邊上有一間窄窄的水房,平日裡沖涼就在那,有溝渠可以排水。
嚴觀時不時瞟那浴桶一眼,心想,『誰有事沒事燒那麼一大桶子水在裡頭游來游去?這水裡也不好借力啊?好借力嗎?這能怎麼借力?這,這能舒服嗎?會有什麼趣兒?這,水不會進去嗎?要是水進去了,烏珠兒會喜歡嗎?』
「發什麼愣?」明寶清散著長發回到房裡時,就見嚴觀坐在榻上,不知是想什麼事情想得入了神,連她進來居然都毫無覺察。
「沒。」嚴觀矢口否認,又摸了摸鼻樑,幸好明寶清正攥著濕發,沒有瞧見他心虛的樣子。
他們的婚期在四月,四月又叫清和月,嚴觀記得自己小時候跟陸先生學過一首詩,叫做『首夏尤清和,芳草亦未歇』。
嚴觀想,那天一定是個好天氣,但今天似乎不是。
夜風有點大,在牆頭『呼啦』一聲飄過。
嚴觀一向睡外側,坐起身給明寶清掖了掖被子,起身攏好帷帳。
他推開房門走出去,完全無視憑空出現在庭院裡那個人,輕手輕腳地將門帶上。
見對方想要進東廂房裡去,嚴觀立刻道:「那是妹妹的屋子。」
明寶盈已經在這裡住過一晚,留了些日常用具和換洗衣物在屋裡,自然不能容他一個癲番僧進去。
「妹妹?」李輔翼冷哼一聲,道:「這妹妹你是真不嫌多。」
本以為他今日穿了身黑衣,但被廚房灶台上的油燈一照,血紅一片,原來是件深紅的袍子。
李輔翼還沒有在廚房談事的經歷,但估計嚴觀肯讓他進的地方除了廚房就是廁室了。
這廚房小得連張桌子都擺不下,他用腳勾了灶洞邊上一把小杌子坐了,說:「火候差不多了,就等公主敲鑼了。」
李輔翼開口時嚴觀正伸手掀開灶邊的一個小缽子,抓出一把像小土塊一樣的東西,那是老苗姨和明寶錦給他炒的棋豆。
棋豆一共有兩罐,老苗姨炒的是咸口的,麥粉、鹽巴、茴香、花椒葉,明寶錦炒的是甜口的,麥粉、芝麻和糖。
這棋豆是用綿綿的沙土炒熟的,所以摸起來粉粉的,乾巴巴的,但嚼起來很香,也很不容易壞。
老苗姨和明寶錦特地做給的,一想到他們下了值得回到這個冷鍋冷灶的宅子裡,一老一小都心疼得不行,其實他們要是餓了,完全可以下館子去,勝業坊內的酒肆飯館就很多,而且邊上就是東市,不會餓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