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左娜凝視前方,緊抿嘴角,表明她此刻並不如看上去鎮定。
房門完全敞開,門後是一間會客室。
大概多年不曾開啟,縱使有地精打掃,房間內能殘留一股灰塵的氣息。
室內裝修並不奢華,於簡潔中透出莊嚴。
地板光可鑑人,沒有鋪設地毯。
牆壁上沒有太多裝飾,只鑲嵌多盞燈台。燈台整齊排列,鎏金底座托起火燭,燭光搖曳,煙氣順著管道流入燈台內部,嗅不到一絲一縷嗆人的氣味。
房間中設有一張圓桌,桌旁僅有一張高背椅。
桌子靠近壁爐,高背椅後則是落地窗。窗簾已經落下,遮擋住塔外的一切,難分白天還是黑夜。
岑青坐在唯一一張椅子上,修長的雙腿架起,褲管邊緣搭著小腿,露出繞過腳踝的寶石鏈,異常的勾人。
他捧著一本硬皮書,封面和書脊上空空如也,既沒有文字,也不見圖畫。
聽到腳步聲,他單手合攏書封,從紙頁中抬起頭。
過腰的黑髮瀑布般滑落,雪白的襯衫搭配一件黑色外套,很配他的發色和眼睛,仿佛暗夜之神賜下的祝福。
亦或是詛咒。
左娜的神情有片刻恍惚。
方才一瞬間,她好似見到故人,早已經逝去的殷王后。
血族第一美人,擁有高貴血統,地位至高無上。於她而言,權力唾手可得。她本可以握有王權,然而……
左娜垂下眼帘,遮去眼底驟興的波瀾。
外表固然相似,性格和行事卻有天壤之別。
基於之前的經驗,她確信岑青壓根不像他的生母。他可一點也不柔弱,也沒有慈悲心腸。
他的性格更像戈羅德。
多麼諷刺,註定為敵的父子,身上卻有相似之處,甚於國王其他的孩子。
左娜陷入沉思,站在原地許久不動,也不發一言。
岑青無意起身,也沒有邀請她坐下的打算。
房間中根本沒有擺設她的椅子。
他慵懶地靠向椅背,硬皮書置於腿上,右掌心扣上封面,指尖一下下划動,刮擦聲稍顯刺耳。
荊棘女僕守在門外,岑青沒有命令,她們便一動不動。
王后的女官緘默無言,沒有得到明確指示,不敢輕易打破沉默。
凝滯的氣氛中,裁縫們瑟瑟發抖,一個個汗如雨下。
他們很想奪路而逃,不惜從窗子跳出去。可惜想法只能停留在腦海,現實是他們被困住了。
在強大血族的壓迫下,他們的頭越來越低,肩膀縮起來,活像是一群鵪鶉。
終於,左娜打破沉默。
「國王陛下賜與你榮耀,你未來的丈夫是巫靈王,雪域的統治者。」她抬起下巴,態度傲慢,言辭中充滿惡意,「身為血族王室成員,你必須表現得體,無論外表、談吐、還是禮儀。」
這番話絕非示好,完全就是挑釁。
岑青望著她,真實的情緒隱藏在暗黑中,令人捉摸不透。
他拿起硬皮書,隨意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隨即撐著高背椅站起身,動作優雅緩慢,外套下擺垂落,寶石鈕扣熠熠生輝。
手指擦過桌邊,岑青開始向前邁步。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拉近距離,左娜和女官們立即生出緊迫感。
至於裁縫,他們已經放棄掙扎。
哪怕雙方一言不合打起來,他們也不會是主要目標,頂多是遭受池魚之殃。
死不了。
他們如此堅信。
岑青腳步輕盈,像是靈巧的貓科動物,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響。
距離左娜三步左右,他突然停住,發出一陣咳嗽聲。
變故突如其來,出乎所有人預料。
走廊內傳來腳步聲,茉莉似一陣風颳入室內,手中捧起一隻水晶瓶,瓶中是暗紅色的藥劑。
「殿下,您需要它。」
岑青沒有拒絕。
他打開瓶塞,仰頭飲下半瓶,咳嗽聲得以緩解。
目睹全過程,左娜表情微變。
所以,這位殷王后唯一的血脈,的確是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