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回床邊,摸了摸散在被子上的長髮,「你還疼嗎?」
蘇剎整張臉埋在被窩裡面,耳朵沒力氣的耷拉著,尖上的小紅毛也成了焉不溜秋的一撮,「疼,疼死了,幹嘛?你要幫我疼一疼嗎?來,分點給你。」
「……」晏星河說,「那我渡點靈力過去吧,這樣內府會好受一點——」
這話剛說完,他眼皮一跳,默默閉了嘴。
蘇剎扭過頭,被子裡露出半張蒼白的臉對著他,冷冷地挑起一邊眉毛,「所以你現在學會跟我撒謊了是嗎,剛才在樹林那會兒,你到底看了多少?」
對方瞪著眼睛逼視,瞞是瞞不下去了,晏星河只好坦白,輕輕咳嗽一聲,「也沒多少,看到了你的妖丹,好像碎過……以前沒聽你提起。」
蘇剎,「……」
好好好,妖丹都給他看完了,這和扒了大狐狸的底褲有什麼區別?
床頭放了盞燭台,還燃著燈芯,那狐狸一掀袖子就給他砸了過來。
晏星河抬手擋在臉上,燭台哐當一聲砸向地板,又骨碌碌的滾開,燭心滅了,飛濺起的燈油往手腕上留了三個斜著飛出去的紅點。
蘇剎說,「好,行啊,你怎麼不再看清楚點兒?你那麼有本事,妖丹都叫你看到了,你怎麼不順便跑去隔壁瞧一眼,數數我心臟上有幾個竅,每個竅朝著哪個方向通氣兒?」
晏星河攥了攥手指,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單膝在床邊跪下,「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該看的都給你看完了,煩死了——你還跪在這裡幹嘛?」蘇剎撐了一下,大概是想坐起來踹他,但是一使力眼睛前面就發暈,只好倒回去繼續躺屍,被子往臉上一拉,「快點滾。」
大尾巴狐狸一生下來就是個紅狐,穿的用的也都要揀著最妖艷的挑,水紅繡金的被子把他整個人裹在裡面,只露出一圈又長又濃的黑髮,打翻的硯台似的流向四面八方。
拎著被角的那隻手臂白皙極了,像一截修長涼滑的玉,昏暗的燭光攏著,鍍了一層瑩潤的微光。
晏星河跪在床邊,頭低著,卻掀起眼皮,盯著那隻手臂看了會兒,忽然輕輕捉住了它,「我……不想走。」
蘇剎,「……」
他都趕人了,這玩意兒脖子上到底長了幾顆腦袋,還不走,還要騷擾他?
蘇剎煩的不行,掀開被子就要扇他巴掌,晏星河快人一步,在他揚手之前翻上了床榻,兩隻手腕都給他壓到頭頂。
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這白毛狐狸最大那塊逆鱗都給他拽過了,明天肯定逃不開一頓重罰,那不如破罐子破摔,順便把另外幾塊逆鱗一起薅了,反正蘇剎總不能把他給打死。
晏星河跨著他的腰,整個人壓在他上面,純粹就是欺負狐狸大王現在妖力乾涸,不能拿他怎麼樣。
蘇剎瞪圓了眼睛,要給他氣瘋了,連罵了兩聲「混帳東西」,發現威懾這招對晏星河沒用,眼睛裡的紅光翻的更濃了。
他腦袋一扭,就要朝門外等候的鷹唳喊話,晏星河短暫的猶豫了一秒,他現在兩隻手都騰不出來……
腦袋考慮清楚之前,臉已經低了下去,在蘇剎叫出聲的一瞬間,他用嘴唇阻止了對方搖人。
蘇剎,「……」
大膽!
這算什麼下屬?都有膽子壓著他以下犯上了,這算哪門子下屬?!乾脆這個主人讓晏星河來當吧!
白毛狐狸咬牙切齒的想,都是平時給這混帳慣的!
晏星河本來純粹的不想讓他說話,可是兩片嘴唇一碰上,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他習慣性的就頂進了對方的唇縫,把這個浮於表面的觸碰變成了吻。
蘇剎整個人都懵了,兩隻大耳朵氣得發抖,猩紅的眼瞳鎖在晏星河臉上,恨不得拿起枕頭旁邊的劍哐哐把他砍成八塊——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他天天調戲別人,哪能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了被強吻的那個?
這小混帳膽子是越來越肥了!
晏星河眨眨眼,面不改色的和他對視。
渾厚的靈力從纏繞的雙手、從相觸的唇齒中流入蘇剎身體,匯聚於滿目瘡痍的內府,仿佛給毒瘴滿天飛的湖泊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雨,溫柔的治癒四壁皸裂開的毒瘡。
蘇剎妖力受損,體內亂躥的靈氣帶著劇毒,稍微牽動一下都能扯出撕心裂肺的疼,他現在需要的正是晏星河這股外來力量的安撫。
他像一個又飢又渴、被人追著逃命的刺客,撥開樹葉後,忽然發現了月光下一泓清潭。
想都沒多想,嘗到靈力甜頭的一瞬間,他就跳進了潭水縱情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