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不像是普通款式,領口光滑平整,走動時能看見衣擺上一道道暗金色的絲線,腰帶上有一些繡紋,也是大紅的顏色,看著莫名的……
喜慶?
晏星河從來沒穿過這麼鮮艷的顏色,哪怕只是一件外袍。在月光下走了幾步,稍微琢磨,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蘇剎推開門,身上披著一件和他顏色相近的外袍,晏星河仔細留意了一下,款式也是相似的,連領口和腰帶的繡紋都一模一樣。
蘇剎站在門口看了會兒他的裝束,劍眉星目,丰神俊朗,皎皎然如玉樹臨風前,滿意的朝他伸出手,「喜歡這件衣服嗎?」
晏星河將手掌遞了過去,「嗯。」
蘇剎的掌心跟他貼合,帶著他往妖宮外面走,「跟我去一個地方。」
到了蒼梧樹底下,晏星河終於明白吃飯的時候慕臨和蘇剎在打什麼啞迷。
萬丈高的神樹拔地而起,原本是威嚴肅穆的,此刻卻被繫上了無數紅色綢帶,參差錯落地從樹枝底下垂落,像一場將落未落的雨。綴著鈴鐺的紅繩垂掛在樹枝之間,稠密地點綴滿整座樹冠。
清風一吹,小白花高高低低地飛旋,漫天紅綢隨風參差飄拂,鈴鐺發出一陣陣細密的響聲,神秘而清脆,像蒼梧樹在喃喃低語。
爬到這麼高的樹上去系紅綢帶也真是難為鷹唳那群隊員了,有的紅綢帶系的並不結實,隨風搖亂幾下,就晃晃悠悠的飄落下來。
蘇剎站在蒼梧樹下,伸手接住一片墜落的紅綢,上面用筆墨寫著一行清秀的字跡,是「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蘇剎將這隻紅綢捏在掌心,微微一笑,折起來放入袖中,轉過身朝晏星河晃了晃手指上的花戒,「還不過來?」
晏星河站在不遠處,將眼前的風景看了許久。
他雖然見慣了蘇剎穿紅衣,這次卻和以往都不同,銀白的髮絲垂落於身後,紅衣隨夜風晃動,翩然而起如瀲灩欲燃的火焰。
墨黑的濃眉下一雙金色眼睛婉轉含情,微微笑著看向他,朝他伸出手,指間有紅色流光泄出,如一場剪不斷的紅塵,纏綿的向前延伸,另一端連接在晏星河指間的花戒。
晏星河跟著紅線的指引,一步一步走向樹下那人。
夜幕之中星辰閃爍,掛滿樹冠的鈴鐺與紅繩隨風飄搖,細碎的小白花從綠草之中飛起,小島外流水潺潺,魚躍鹿鳴。
他踏著滿地紅綢走向樹下含笑而立的蘇剎,紅袖從腰側抬起,手掌放在那隻寬大而溫暖的掌心。
蘇剎仔細的往他手腕上系了個東西,清凌凌的響,晏星河低頭一看,是三清鈴。
他問,「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蘇剎系好之後捉著他的手腕摸了摸,拎起過長的火紅衣擺。
清瘦光裸的腳踝上繫著只一模一樣的鈴鐺,只是有幾道很深的裂痕,像是隨時要變成碎片,又被畫在上面的金色法陣攏了起來。
蘇剎說,「給你戴的是原先我那隻,你的那隻我要了,以後歸我。」
晏星河驚訝地看向那隻鈴鐺,他記得他的三清鈴早在六年前對付蛟龍的時候就遺失了,為他擋了一下玄雷,差不多等於廢了,然後掉在深淵之淵。
蹲下去捉著蘇剎的腳踝,果然是他之前那隻,三清鈴能儲存人的魂魄,他一摸上去就有感應,東西雖然壞了,裡面仍然有他的氣息。
他捉著腳踝不放,抬頭看向蘇剎,「你怎麼找到的?」
蘇剎手裡抓著衣擺,笑吟吟低頭看他,「深淵之淵裡面有一個角落,堆放的都是些蛟龍挑剩下的雜物,我剛進去的時候為了避免被發現,經常在那裡面東躲西藏。有一天突然發現這隻鈴鐺,覺得眼熟,翻出來一看,發現是以前我送你那隻,就把它留了下來,想著以後有機會再還給你。」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的天意。
蘇剎剛進入深淵之淵的時候,不過拖著一副半死不活的殘軀,雖然下定決心奔著那隻妖丹去的,可是萬年妖丹是深淵之淵的鎮山之寶,浩瀚的靈力維繫著整座靈境的運行,吸引來無數蛟龍圍繞它修煉,這樣的寶物,豈會那麼容易被人拿到手?
蘇剎進入深淵之淵之後才知道裡面的情況,蛟龍像魚群一般日夜看守,他根本就沒有機會靠近妖丹。
幾次隱匿聲息偷偷潛入都被發現,結果就是被追著打成重傷,在頭頂蛟龍的陰影下驚慌地逃竄。
自從當了妖王之後,他再也沒有受過這種委屈,每日擔驚受怕,惶惶如喪家之犬。
妖丹的進度毫無進展,反而每次帶回來一身傷,靠在那群廢棄的雜物裡面找些有用的法寶救命。
而身體的狀況還在一日差過一日,深海之中長期沒有光線,連視覺都變得模糊,每天睡醒只有一望無際的黑暗和水聲,環伺的蛟龍隨時可能發現他,然後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