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其一生,都在因為應粟畫地為牢。
「……我認了。」
席則雙膝跪在地上,用額頭抵住相框,淚水啪嗒啪嗒地滾落在照片上。
「爸媽,愛一個人,怎麼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呢?」
兩條人命不夠,十年折磨不夠,最終他還要搭上自
己。
其實他騙了她。
這七日,他不是在和她告別,而是永別。
從他決定放過她的那一刻,他就沒想繼續活著了。
他爸媽的命必須要有人來償。
席則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擦掉相框上的眼淚,然後紅著眼笑了笑,注視著靳子明和溫瀾的眼睛,「爸媽,你們一定也很想我了吧?」
「等我回國再去祭拜你們最後一次,我就去找你們。」
「到時候,你們怎麼打我罵我,我都受著。」
「我只求……求你們原諒她吧,她其實不是故意的,她過去真的很苦……」
「我願意替她承受所有的罪孽,換她今後,一生自由。」
第81章 Butterfly「人這一輩子不會……
一月中旬,天氣回溫了些,不過外面還在飄著細碎的小雪。
應粟八點鐘便開車去了一家常去的花店,買了一束最鮮亮的向日葵,然後驅車駛向西郊墓園。
雪天的清晨,墓園一片清寂。
應粟撐了把紅傘,抱著向日葵,一步一步拾階而上,穿梭在一排排墓碑之間。
終於,在靠近一棵松柏的安靜角落,看到了熟悉的兩張面孔。
墓碑上的人和席則那張全家福別無二致。
還是那樣年輕,那樣溫柔,笑起來的樣子和席則很像,仿佛被莫大的幸福包裹著。
這一刻,漫天的雪花好像化為了片片刀刃,一寸寸地割著她的血肉和心臟。
可她臉上沒有任何動容。
殺人者,是不配在受害者面前,流露出絲毫哀傷的。
應粟彎腰,用手心輕輕拂去墓碑上的雪花,然後將向日葵放在最乾淨的地方。
她一直靜靜地注視著席則父母的笑眼,在這兩雙已經長眠的眼睛裡,她說不出一句話。
對不起三個字,的確太輕了。
她只是有些遺憾,自己浪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才鼓起勇氣走到他們面前。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那麼自私,那麼懦弱,也許今日的一切都會截然不同。
平白苟活了這麼多年,最終還是一無所有。
她這小半生,還真是不值。
應粟微微仰頭,閉眼吸了口氣。
很快,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腳步聲。
不知是不是下雪的緣故,他的腳步聲沒有以往沉穩,連同身上那股如影隨形的沉香味道也變淡了許多。
腳步聲在她身側停止,男人寬闊的肩膀微微貼上她。
「為什麼約我來這裡見面?」
他的嗓音很虛浮,應粟睜開眼,側頭看向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眼,皺起眉:「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傅斯禮穿了件她曾經買給他的大衣。
當時版型是挺闊的,他寬肩窄腰穿起來非常合身,今天竟有些撐不起來了。
「最近工作有些累。」
「你把我也當三歲小孩嗎?」應粟直截了當地問,「你身體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直住院?」
傅斯禮看著她,笑了聲:「可能是急火攻心吧。」
「粟粟,我不是百毒不侵的,你當眾逃婚對我打擊很大。」
如果是別人她就信了,可他是傅斯禮。
傅斯禮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一蹶不振。
她語氣嚴肅了些,「傅斯禮,我沒心情和你開玩笑。」
傅斯禮也斂了笑,輕嘆一聲,幾分無奈地凝視她,「你確定要問我的身體嗎。」
「如果我回答了你,你今天想對我說的話,還說得出口嗎?」
他話落的瞬間,忽然颳起一陣風,傅斯禮下意識往她身邊靠近了半分,雨傘隨之向下傾斜。
正好覆蓋住了身後緩步走來的一道極輕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