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在有可以批量生產疫苗這麼令人高興的消息之後,為什麼我現在反而高興不來啊……」夏燃用雙手撐起了臉頰,顯得他的臉還有些嬰兒肥,「想到全部人類都有救了,但是只有我的父母不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我就沒辦法真心實意地祝福那些人。」
「我這到底是什麼心理……我怎麼會變成這樣自私的人。」他嘆了口氣,「我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這是正常人的心理。」南熄深呼吸了一下,他覺得夏燃的想法正在形成一個龐大的漩渦,他自己被拽了進去,陷入一個怪圈。
夏燃從以前就是單純又不想去思考太多人心想法的人,但當前的環境讓他不得不開始去整理一些對錯是非的邏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開始覺得自己曾經殺喪屍是錯的,覺得自己是和沈輝一樣邪惡的一方。
「夏燃,聽我說。」南熄掰正夏燃的肩膀,「你要堅信你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尊崇自己內心的,你知道你自己內心是什麼樣子的。你還是願意向陌生人施與援手,去幫助困境中的他們,而你做這些事情沒有私心和邪念。」
夏燃笑了:「你不是覺得我之前那種想法在末世中特別幼稚嗎?」
「是很幼稚。」南熄看著夏燃的眼睛,把他耳朵旁邊雜亂的頭髮撫平了,「但是也許幼稚點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師兄,你每次這麼認真嚴肅地看我,我都覺得你也太好看了點吧。」夏燃盯著他沉靜如水的眸子,真心實意地誇了一句,沒有任何阿諛奉承的意味。
夏燃很喜歡南熄笑起來的樣子,他有時候會有種異樣奇怪的感覺關於自己為什麼那麼沉迷一個男人的微笑,好像南熄的笑對他來說是軟化粘稠的水果硬糖,而他不小心踩了上去後,便都化成了甜膩的泡泡。
但他沒來得及去細想,可能是南熄笑起來太罕見加上有那麼一點點地對他偏心吧。他也不知道怎麼地,總會想抓著路過的人炫耀:看吧,這驚天動地的大帥哥只對我笑。
「謝謝。」南熄永遠冷靜的眼神揚起了些波瀾,禮貌地點頭回了一句。
「客氣啥,虛偽啊你……從小到大誇你的人還少嗎?」夏燃醉到大著舌頭說不清楚話,拍著他的肩罵他太謙虛。
「可你跟別人不一樣。」南熄認真地回答,盯著夏燃的眼睛沒有眨眼。
「我當然跟別人不一樣,在你心中我是不是第三重要的?」夏燃還剩下的一點腦子也可以得意起來,他嘿嘿笑著,說著三手上卻比了個四。
「為什麼不是第一?」
「因為……這世上你在乎的還有你奶奶和你的狗呀。」夏燃努力地一根根伸出手指來數著。
「不過一想到疫苗可以讓你的奶奶也許還有機會能見到現在的你,我又突然不覺得沮喪了。」夏燃一拍腦袋,「我覺得她如果知道你做的這些事情,一定會非常驕傲。」
夏燃的瞳孔中像是溢滿了星星的透明瓶子突然傾倒,所有光芒都灑落了出來,讓南熄能看見所有的美好。
被禁錮太久的情感枷鎖再也撐不住斷了的弦。
南熄垂下頭親吻了他濕熱的眼睛,然後是鼻尖和臉頰,像數隻蝴蝶輕柔地停駐片刻,然後掠過。
夏燃卻一下子從蒙蒙呼呼中驚醒,他呼吸一滯。雖然這個吻甚至都算不上吻,只是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但他還是一下子從酒精中清醒過來,接著他一把起了身向後退了幾步,還踢到了木凳子,在昏暗中發出巨響。
這一瞬間南熄想起了一起看煙火的那晚的夏燃,也是如此突然的一瞬間表現出他的冷漠和疏離,和平時的他完全兩個樣子,這是他感覺到害怕或者察覺到事情偏離了預想航道所開啟的防禦。
許久無人說話,南熄看著夏燃在黑暗之中睜大著眼睛,盯著他好像在盯著一個嚇人的事物,果然只要做出這個不克制的舉動,那麼接下來的發展就會朝著他所想到的那條路行進。
「你喝多了。」夏燃說。
「沒有,我沒醉。」南熄哭笑不得,「我都沒喝酒。」
「你就是醉了。」夏燃一口篤定,不給他繼續反駁的機會。
南熄不回答了,他知道夏燃是在給他找補,或許也是在給這件突如其來發生的不合理的事情找個藉口讓它看上去不那麼難以接受。
夏燃彆扭了一會,見南熄沒有接話的打算,就伸手在南熄面前打了幾個響指:「你說話啊,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你把話說清楚。」
「親吻還會有其他的意思嗎?我還親了你三次,意思就是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南熄覺得夏燃是在明知故問,便不客氣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