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在院子裡被寂無道長打暈過去之後,「方確」才逐漸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最本真的記憶。
雖然,她現在還是挺恨當初那個拋下她上戰場,還害死她孩子的「王獻」的,但他們拉拉扯扯這麼兩輩子,還鬧的兩人都被這該死的詛咒磋磨的要死,她現在,也是真的後悔了。
而且,就目前這個情勢所看,她總覺得,當年的事,也不一定就是她看到的那個樣子……
「咔噠」一聲,門鎖被人從外面擰開。
「方確」在被子裡瑟縮一下,下意識屏住呼吸。
方齊的腳步很輕,輕到讓「方確」一度以為,剛才聽見的開門聲都是錯覺,直到,一隻冰涼的大手緩緩探進被子裡,圈住了她的腰肢。
「方確」渾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硬,半晌,她才回過神,假裝睡熟了不舒服,一巴掌朝著身後的人拍去,又十分強硬的將他拱開,自己則快速的縮成了一個球狀,讓人毫無可趁之機。
耳畔輕飄飄落下一聲摻笑的輕哼,女人的肩膀倏地被手一板,身上的被子滑落,男人欺身壓了上來。
方齊如同絲綢般的髮絲順著他潔白的臉頰簌簌落下,又在「方確」身側鋪開,女人被迫對上男人帶著侵略性的雙眸。
放在肩膀上的手緩緩地磋磨著「方確」柔滑的肌膚,方齊的臉在「方確」的視線中逐漸放大,終於,在最後一刻,「方確」抿住嘴及時別開了自己的臉。
「確兒,學壞了……」
到底是誰學壞了啊!
「方確」在心裡默默吐槽,然而,還不等她想出應對之策,下巴就被方齊強硬掰了過去。
「別分心,妹妹……」
第36章 合歡香囊
「啪」的一聲, 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了方齊的側臉,將他的頭都打偏了去。
「方確」一腳踹向方齊的下腹,順勢拉過一旁的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
「你瘋了?!」
女人滿臉赤紅, 望向方齊的雙眸之中儘是不可置信。
方齊被她突如其來的一腳踹的朝後倒去, 胳膊堪堪撐在床尾。
男人的頭低垂著,一頭烏髮散亂開來,虛掩住他一半的臉。
今夜月色明亮,浮雲散去,遺留一地月華,室內安靜的只能依稀聽見彼此輕淺的呼吸聲。
「嗬——」
在這樣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方齊倏地輕笑一聲, 仿若寒蛇吐信。
「方確」不自覺裹緊了被子,將半張臉都藏了起來。
「你冷靜點!別忘了我們的關係!」
方齊靠近的動作遲鈍了一瞬,隨即,他便抬起頭, 雙眸死死的釘在了「方確」的臉上。
「哦?」
男人那雙血紅色的雙眸在黑夜之中顯得愈發濃重,此刻還沾染了幾分欲色。
「那你倒是告訴我, 我們, 是什麼關係?」
光裸的腳踝泛起一陣寒意, 男人森白的指骨擦過皮膚的紋路,緩緩向上。
意外的, 「方確」此時卻鎮靜下來, 她垂下眸, 黑幽幽的瞳仁勾勒著方齊痴迷的眼。
「方齊——」
這種接觸太令人噁心了。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搖曳的樹影被夜風吹的散漫開來, 原本密不透風的枝椏也被月色曬的幾近透明, 此刻,它們溫溫柔柔的托起仍在樹下酣睡的, 方確的臉。
方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站在一條長的望不到盡頭的河邊,紅色的河水堪堪漫過她的腳面,刺骨般的寒冷。
天邊泛起濃稠的霞雲,緊接著,烈馬悲壯的嘶鳴聲劃破長空。
方確驚的渾身一顫,這才回過神環顧四周,只見硝煙四起,遍地殘骸。
厚重的血腥味刺激著五感,腳尖緩緩陷進濕軟的泥土裡,方確倉促間拔起雙腿,向後倒退了幾步。
嘶叫聲刺耳,仿若臨死前最後的悲鳴,方確動作遲鈍的回過頭,視線在焦黑的地面搖晃,終於,落在了不遠處一塊突起的石頭上。
一桿長槍傾斜著插在那石頭旁,而那匹嘶鳴的烈馬正半跪在那石塊前,脖子低垂著向前拱起,不知道在用鼻子頂著什麼。
方確緊咬住下牙,遲疑著抬起腳步,朝著那匹行為詭異的馬靠近。
她不知為何沒有穿鞋,每走一步,都仿佛直接踩在了那些早已被這滔滔戰火燒的焦黑的士兵身上,腳下傳來詭異的觸感。
見她靠近,原本焦躁的烈馬倏地安靜下來,不斷供著石頭的鼻子也如靜止了一般不再動作。
方確高高吊起的心也在此刻稍稍放下了一些,她走到那匹馬身邊,抬起手,溫柔的撫了撫它雜亂的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