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裡的賣身契丟給連枝,呵笑一聲道:「這算什麼證據,溫妃不會不知道,這隨手都可偽造的東西壓根說明不了什麼,她不過是想挑撥本宮同麗妃。」
能被挑撥的人,也無須再留在身邊了。
她語氣慵懶:「將這賣身契燒了吧,畢竟人都死了。」
連枝應了聲是,走到香爐邊上,揭開蓋子,把賣身契放了進去。
濃煙升起,那張薄薄的賣身契瞬間被火舌吞沒,化成黑灰。即便連枝及時罩住了,還是有幾點黑灰騰起又飄落,飄飄蕩蕩落到了姜皇后腳下。
她擰眉,低頭去看,然後眸光微眯,站在那不動了。
連枝也順著她的眸光看去,光潔的金磚地板上,一個個淺淡的小鞋印從屏風後直接延伸到了床底下。
床底下有人……
連枝和姜皇后對視一眼,然後同時彎腰,往床底下看去。淺
淡的光線里,趙硯紅著一雙眼睛和她們對視,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七皇子!」連枝驚訝喊出聲,姜皇后眸子冷得能滴出水來。
趙硯咬著牙,像個炮彈一樣沖了出來,直接將姜皇后給撞得仰面到地。
然後在皇后和連枝的驚呼聲中果斷回檔。
下一秒,他又回到了一刻鐘前,人站在鳳棲宮圍牆外。他正擼著袖子準備翻牆,小路子壓低聲音勸道:「七皇子,要不我們還是走正門吧?」
趙硯把袖子往下一拉,收回腿腳,點頭:「好啊,走正門。」
小路子被他的乾脆直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還沒反應過來,趙硯人已經走了。
他趕緊帶人去追。
趙硯跑到鳳棲宮門口也不進去,就站在門口等。
他有想過,自己是可以回檔規避掉姜皇后和她母妃的談話。但他母妃日日都要來鳳棲宮請安,他又不可能時刻粘著他母妃的情況下,他母妃遲早會從姜皇后口中再知道那番話。
與其逃避,不如面對。
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知道,母妃知道真相後,會怎麼選……
會不會不想要他。
等了片刻,他母妃再次從鳳棲宮走出來。
步履虛浮,整個人失魂落魄的。
趙硯鼻子有些發酸,努力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朝她喊:「母妃!」
麗妃驀然抬頭,看到他時,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趙硯連忙跑過去,拉著她手問:「母妃,你怎麼了?」
麗妃眼淚更洶湧了。
趙硯沒再問沉香,只牽著她的手,默默往前走。走了一段路,麗妃擦了把臉,緩和了情緒,才道:「母妃沒事,母妃就是眼睛進沙子了,難受。」
趙硯故作不知,天真道:「那我給母妃吹吹吧。」
麗妃搖頭:「不用,哭出來就好,現在不難受了。」她說完,又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問:「你怎麼這個時候來鳳棲宮,又逃課了?」
趙硯搖頭:「沒有,今日柳先生誇我大字寫得好,有進步,我就想拿來給母妃看看。」說著拿過小路子手裡的小書包,在裡面翻找兩下,拿出那張大字給她看:「母妃,你看,是不是比從前好看多了?」
麗妃接過宣紙掃了一眼,這字跡比從前確實有進步,但還是歪歪扭扭。
她教小七寫字那會兒,小七才四歲,小小的手,連筆都握不穩。但還是努力一筆一划的寫,五歲時,字跡已經初現端正了。
這也是不同的點吧。
她把宣紙還給趙硯,狀似不經意的問:「小七真不記得落水之前的事了嗎?先前母妃也教過你寫字,你五歲時已經能寫很多字了。」
趙硯搖頭:「不記得,大概是燒糊塗了。」
麗妃眸子一點點暗淡。
趙硯只做不知,同往日一樣,嘰嘰喳喳說起上書房的事。
一路上,麗妃都沒有接話,但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回到玉芙宮後,正好早膳時分。半夏吩咐人把放菜擺上桌,趙硯面前照例有一碟子蔥花煎蛋。
他拿起筷子用膳,亦如往常一樣,先夾了面前的蔥花煎蛋。
麗妃對他笑了一下,然後繼續默默觀察他,試圖找出他和從前的小七相似的點。
但沒有。
她的小七膽怯不愛說話,從來都是悶不做聲。不喜見人,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待著,連同她也甚少交流。現在的小七活潑開朗,護短又勇敢。能教訓戲弄他的二皇子,能把使壞的五皇子打得鼻青臉腫。能交很多好朋友,還能和陛下討價還價。
她總以為是長大了。
她的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