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顧走到明枳身旁的長椅上做了下來,跟著走了一路,他已經熱得脫掉了外套解開了領帶,就連袖子就挽了起來。白襯衫松松垮垮的塞在灰色的西裝褲里,此時的他倒是有了些活人的感覺。
明枳也不管他,她是累得一步也走不動了,周北顧他想坐就坐吧。
兩人並排坐在長椅上,眺望著遠方,身後傳來人群的喧囂聲,前面的湖堤上也不斷有人走過,不遠處還架起了一台台攝像機,周圍變得熱鬧起來。
聽著行人的議論,好像是說,今天傍晚預告將會有世紀晚霞。還真巧,讓他們遇到了,還找了個這麼好的位置。
置身於湖光山色之間,人類看起來就像是畫布上的小黑點一般,那麼的不起眼,連帶著他們的悲歡離合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周北顧看著和明枳中間那只有一隻手臂的距離,不自覺嘴角微微上揚,心情莫名地舒暢,擰巴了這麼多年他終於第一次這麼坦然的正視自己的內心。
就像是家長尋找離家出走的孩子,一開始是憤怒,然後是焦慮,到最後就只有擔心了。
他找了她二十多年,臨終時唯一的執念不過是再見她一面而已,就算是和別的男人一起來也行。可就算妥協到這個地步她還是沒出現,他才會一直帶著怨恨吧。
現在他知道,不是那樣的,他此刻覺得世上再沒什麼煩心事了,人活著,真好。
天邊開始泛起紅光,魚鱗般的雲層一點點被浸染成一塊巨大的紅色幕布,湖面被映得通紅,雲在動,水也在動,漫天的紅霞中找不到天與水的分界線。
「我以前也看過這麼漂亮的晚霞,」明枳目視著遠方回憶著說道:「在你十八歲出宮去北疆的時候,我去城牆上送你,那天的落日也像今天這般盛大。」
「那天你去送我了?」
「嗯,偷偷去的,差點被管事姑姑發現。」年少時覺得勇敢,現在想來只覺得當時太矯情,有什麼好送的,自己又不是菩薩,多看他一眼難道就能保他平安了?
想起了年少時候做的傻事,她不自覺笑出了聲,一回頭,直直地對上了周北顧熾熱的目光,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這個男人認真看你的時候,會讓你有一種他的世界只有你一個人的錯覺。
「以前答應過你的事我都沒有忘,我現在兌現諾言,還作數嗎?」周北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的聲音很好聽,普通的話語也說得像情話般悅耳,更何況是這種信誓旦旦諾言。
明枳此刻聽在耳里卻沒什麼多餘表情,她也想不出該用什麼話來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