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爭吵聲傳出來,他在外面聽了一耳朵:「你就讓他住唄。」
謝遷心中還有點可惜,挺久沒跟小氣包一起吃頓飯了。
「反正離家又那麼近,他想什麼時候回來還不是走幾步路的事兒。當初不就是送他去學獨立的嗎?」
寇遠洲:「不行。」
他十分簡潔地打斷了謝遷喋喋不休的話頭,也不看謝遷:「他就在家。哪兒也不去。」
這是不打算過多解釋。
謝遷:行吧。
謝遷誇張地一縮肩膀,假裝自言自語:「好可怕的控制欲喔~」
寇遠洲又不是第一天這樣。就像剛剛,喬沅用力摔門時右手往回縮了一下,像是受傷了。謝遷原本還沒留意到的這個細節的,直到看見跟在他身後的寇遠洲視線一直在身後無聲地盯著他的手。
只有像他這樣的邊態才會到現在家裡還收藏著喬沅小時候的拼貼畫和玩具,以及畫滿兒童畫的「zui愛zhou哥」手工賀卡。而邊態的腦迴路不是他們一般人能理解的。
*
喬沅「砰」一聲甩上房門。
獨自待在安靜的房間內,聽外面寇遠洲他們出門的聲音。
剛才這話換誰說都都行,偏偏是喬沅最為理虧的寇遠洲。
如果說世上存在什麼事是絕對的,那就是:絕對沒人比寇遠洲在對喬沅的看管照顧上更具有話語權。
從小到大,寇遠洲管著他熬夜吃零食,管著他打遊戲喝奶茶,這麼多年來如一日像是大守護神那樣穩穩守護住他健康作息的那條線。
這麼多年來都是。所謂面面俱全,無有紕漏。
喬沅很氣。
因為他說的都是【正確】的。而沒什麼比【正確】的東西更能壓人。這一次也是。
他發現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越發容易為這件事感到生氣。
而喬沅對此感到困惑和猶豫。他不確定。不確定自己此時的感受是否是「正確」的。
這些年來因為他身體上的毛病受了諸多委屈,這些寇遠洲看在眼裡,心疼他的委屈,總會千方百倍地彌補。
以前每每他搬出自己的身體說事,喬沅總是無可辯駁。正如他從小以來就一直在遵循的「身體第一」的真理一樣,因為全世界都是應該為此讓步的。沒有生命,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只能理虧啞火。
因為捫心自問,寇遠洲在的時候,他的的確確把喬沅養得白裡透紅,漂漂亮亮的。
所有對喬沅有益處的他都願意嘗試。甚至為了讓喬沅學習獨立,還放手讓他獨自住過一年宿舍。
事實證明即使有遠見如寇遠洲這樣的家長也始終只是一個家長而已。喬沅一跌跟頭,第一個把人接回來的也是他自己。
和他相比之下,喬沅自己就顯得有些四體不勤和不靠譜了。
聽著外面一聲關門聲響,他們出門去了。之後外面就是安靜一片。
偌大的家裡只剩他一個人在。
確認人都出門了後,喬沅一個人鑽出房間門,哼哧地去把自己的大行李箱搬了出來。
沒關係。不就是不肯讓他住宿嗎?東邊不亮西邊亮,此路不通他另闢蹊徑。
坐在房間地板上攤開的空行李箱前面,喬沅開始一通往裡頭塞東西。
反正外面看來,他現在正在冷戰,寇遠洲晚上又不知道幾點才回來。
搬進宿舍的計劃不變,只是可能要稍微提前一點。
一想到以後要在那個鞋盒大點兒的地方住,喬沅這也想帶那個更想帶。平時不覺,但一收拾起東西來就真的很想把家裡阿姨一起打包帶走。
終於塞不下了,最後的最後喬沅把阿貝貝往裡一塞,動作隨之一滯。
他想了想,狠狠心咬咬牙,忍痛又把阿貝貝拿出來,放回床上。作為他的影替身。
「下次我回來帶你走。」喬沅小聲說著,不舍地摸摸那條心愛的小毯子。
這是從小到大一直伴隨他入睡的小方毯子。就這麼說,喬沅睡覺可以沒有床,但不能沒有他的哄睡元老。
如果寇遠洲覺得他剛才那句話是隨口一提,那就太低估喬沅這次的決心了。
這一次是他自己要離開的。
反正在其他人眼裡,他這個人每天不是在孩子氣地跟寇遠洲置氣就是在置氣的路上,就像在這一段關係里只剩冷戰這一件事可做了。
喬沅如今已經劣跡斑斑,還怕多冷戰這一次嗎。
以後寇遠洲就可以不用收拾這種殘局了。
這樣一直追在屁股後面哄,是個人就總有一天會哄不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