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憫頷首,用腳尖踢了踢路旁的石塊,呼吸粗重了一瞬,耳朵邊垂下的翡翠玉墜急促地晃蕩著。
關於秦家繼承人的事,秦琢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也就沒有多問,只是說道。
「好啦,思憫,別不高興了,等小師叔閒下來了,就帶你去打獵好不好?」
秦思憫把目光挪到秦琢的臉上,緊抿的嘴唇放鬆了一些,她盯著小師叔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們把天策也叫上。」秦琢耐性極佳。
秦天策,秦家旁支弟子,因此不從思字輩,他是懸鏡堂主——也就是許家姐弟倆養父的親子,天生神力,可惜是個傻子。
他雖是傻子,卻是個心性赤誠的傻子,與秦思憫頗為關係親近。
秦思憫緩慢地眨了一下漆黑如墨的雙眼,這才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秦琢笑了,雖然秦思憫一句話都沒說,但她的動作卻明顯輕快了起來,看來心裡的那陣鬱悶已經過去了。
秦思憫忽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張了張嘴,然而一個字都吐不出,臉頰頓時騰起了一朵淺淡的紅雲,表情有些侷促。
秦琢的表情愈發柔和了,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劍。」
秦琢恍然大悟,將手裡的曳影劍遞給她,沒有絲毫的遲疑:「你喜歡嗎?」
這次秦思憫很快就給出了回應:「嗯,好劍,喜歡。」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曳影劍,翻來覆去地看著,端的是愛不釋手,要不是秦琢用手指抵住了她的額頭,她能把眼睛都貼到鋒利的劍刃上去。
「我來找家主,你爹在嗎?」
秦思憫扭頭看向身後,又很快地轉回來,繼續撫摸著曳影劍。
看來是在的,秦琢心下明了。
「我就是為了這把劍,才來找家主的,我們進去細說吧。」
於是,他便帶著秦思憫踏入了瓊瑰館的大門。
不多時,曳影劍就擺在了內屋的桌上,秦琢和秦瑞、秦思憫都圍在桌邊。
秦思憫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把神劍,秦琢倒是先同秦家主寒暄了幾句。
「夫人呢?」
「隔壁生悶氣。」
「你們又吵架了?」
「夫妻的事,怎麼能叫吵架呢……」
「這次是因為什麼?」
「她想讓思憫成為少家主。」
涉及到了家主之位的繼承,秦琢立即閉嘴,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將曳影劍的由來和與神劍共鳴一事盡數告知了秦瑞,只是隱去了始皇帝身邊的孩童和大禹近側的少年皆與他面容相同的事。
「不虧是許潤風哪,這樣的運氣,真是名不虛傳。」秦瑞嘖嘖驚嘆。
秦琢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秦思憫突然吐出了兩個字。
「奪淮。」
秦瑞看向女兒:「嗯?」
秦琢理解了秦思憫的意思:「思憫是說……黃河奪淮?」
「祖秦歷1415年至2079年間,黃河經歷四次改道,最終以淮河的河道作為入海口。」秦瑞也立即跟上了思路,慢慢分析起來。
「這把曳影劍,大概就是黃河最後一次改道後,被那位女子送到秦家來的。」秦琢回憶著自己在幻景中的所見所聞,每一句話都是斟酌了幾番後才開口。
「黃河的改道,恐怕對淮河水神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因此不必再以神劍作為鎮物,可為何那位女子要不遠萬里,將曳影劍送到蓬萊十一島來呢?」
秦瑞的目光閃了閃,像是想到了什麼,嘴上卻只是說著:「誰知道,興許是因為與秦家私交甚好吧。」
秦琢瞥了他一眼,安寧的眼神忽有一瞬間的鋒利。
那一眼如同昏黑夜色里的劍光,璀璨逼人卻一閃而逝,等他收回視線,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溫良。
家主又瞞著他,秦琢心裡暗自思忖,看來這不是他有資格接觸的,不能再問下去了。
此時的秦瑞猛地打了個寒顫,莫名其妙地搓搓手臂,怎麼感覺身上涼颼颼的,今日也不冷啊,這才剛過白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