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托我查的,倒是有了一些線索。」陳聆兒單刀直入,「不過我不確定你需要的是哪一部分,就整理了一下,全部給你送過來了。」
一邊說,一邊給秦琢遞上了一沓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最上面的一張墨跡還沒幹透,顯然是剛剛歸整完就趕到玄鳥閣來了。
「多謝六長老,您費心了。」秦琢微微起身,雙手接過。
他沒有急著細看,而是掃了兩眼就收在一旁,取過一個雕刻了玄武紋飾的檀木鎮尺壓在上頭。
「我近日得了一塊梧桐木,據說品相極佳,可惜我不懂這些,可否請六長老幫我品鑑品鑑?」秦琢禮貌邀請道。
桐木的用處之一就是做琴的琴面,陳聆兒是喜樂愛琴之人,本命靈器也是一張瑤琴,而秦琢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把那塊桐木作為謝禮贈與陳聆兒。
陳聆兒卻直白地回絕道:「這類東西,我收的夠多了。」放下茶杯,用大拇指反手點了點玄鳥閣外,「你門口池塘里的那些魚倒是好看得緊。」
秦琢立即心領神會:「六長老若不嫌棄,我便送您幾條,也算是聊表心意。」
玄鳥閣的側門外有個小水池,是秦家主派人挖的,還帶著秦琢挑選了一些魚苗養在裡頭,平日裡為了趕跑貪吃的貓狗狐狸,黑石子可耗費了不少精力。
秦琢對這些搖頭擺尾的魚無感,但仍然在細心照料,現在看著一池漂亮的小傢伙,心情也會歡悅不少。
有幾次,秦家主過來看魚,抓了把魚食灑在水裡,發現這群灰撲撲的魚兒被秦琢養得晶瑩剔透,連進食都是斯文有序地分享,吃完後便會矜持地擺尾巴,小口地吐泡泡。
如果池邊圍觀的人多了,魚兒們甚至還排好隊形遊動起來,鱗片光澤艷麗,尾鰭絲滑優美,搖曳生姿,引得眾人掌聲雷動。
秦家主和脫胎換骨的小鯉魚們對視好半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秦瑞半夜從床上坐起:不是,小師弟是怎麼養的魚啊?
雖然魚苗是秦家主掏私錢買的,但所有人都默認這些鯉魚的主人是秦琢。聽到陳聆兒想要魚,他不假思索便一口應下。
他帶著陳聆兒來到水池邊,指著水裡的鯉魚,問陳聆兒想要哪幾條。
陳聆兒的博學多聞同樣表現在了這個方面,她的目光掃過,腦中隨之跳出了鯉魚的品種、長勢乃至年齡的信息,一眼就選出了池中長得最好的那幾尾錦鯉。
可這魚是秦琢辛辛苦苦養大的,她總不好獅子大開口,把最好的魚都挑走,於是就隨手點了三四條品質中等偏上的。
秦琢想去給她找個容器,陳聆兒卻表示不必麻煩。
她單手掐了一個馭水的法訣,靈力的光輝在指尖跳躍,一個圓溜溜的大水球從水面上浮現而出。
水球里包裹著的,正是陳聆兒點名要的幾條魚。
鯉魚們瞪著大眼睛,啵的一聲吐出了個泡泡。
等到陳聆兒托著水球離開,許雲煙才帶著許雨帆和譚奇從後屋跑回來。
「昆玉師叔,那個操縱水的法術好厲害,我想學那個!」譚奇興致勃勃地央求秦琢。
秦琢眼神慈愛,拍了拍他的小腦瓜:「無論多麼簡單的法術,都需要煉精化氣後期才能施展呢。」
「……哦。」譚奇頓時就蔫了。
「曳影劍事關重大,我要親自去找家主一趟,玄鳥閣就交給你們了。」秦琢回到桌前,抄起靠在桌角的曳影劍匆匆往外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折返回來。
「潤風,辛苦你,幫我尋兩本給孩童看的話本子,要有趣易懂一些的。」
「好,閣主什麼時候要用?」
「今天晚上,拜託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雖然不知道閣主為什麼突然想要看話本,但許雲煙還是自信地拍了拍胸脯。
秦琢微微頷首,提著曳影劍出了門,直奔歷代家主的住處瓊瑰館。
《秦風·渭陽》唱到:「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瓊瑰館的名號正是來源於此。
秦瑞曾私下同秦琢抱怨過,什麼瓊瑰館,不如叫窮鬼館算了,館中的東西基本都是幾百上千年的老物件了,碰又不讓輕易碰,換又不讓隨便換,住著實在不舒心。
秦琢走到瓊瑰館門口時,迎面撞上了面無表情的秦大小姐秦思憫。
雖然秦思憫滿臉的「莫挨老子」,但秦琢還是能看出,這顆秦家主的掌上明珠有些悶悶不樂。
秦琢舉目四顧,見周圍沒有什麼外人,便上前關切問道:「思憫?」
秦思憫停下腳步,抬頭看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秦琢卻瞭然道:「不開心呀,夫人批評你了?」
秦思憫還是不出聲,只把嘴唇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線,同時握緊腰間的長劍,潔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是因為少家主之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