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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心煩意亂,雖然饕餮還牢牢地鉗制著秦琢的肩,但搜魂之術已經中斷,秦琢猛地吐出一口濁氣,感覺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心跳隆隆如擂鼓。

突然間,饕餮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一下子高亢起來。

「是不是姬玄囂,是不是他給你的?可惡,那傢伙都死了這麼久了,還不安生!偏偏是這個時候,也不看看這世上,還有誰能接手這個爛攤子!」

秦琢暗道,此人口中的「姬玄囂」,不會就是白帝少昊吧?但是他怎麼會用如此大不敬的稱呼?除非,除非……

除非他和少昊是同時代的人物。

他想起這個白面年輕人先前的自稱是炎帝之苗裔,黃帝之屬官,縉雲氏之子。

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侵欲崇侈,聚斂積實,不恤窮匱,天下之民以比三凶,謂之饕餮。

「饕餮!」

驚愕之下,秦琢衝口而出。

此人是饕餮,四凶之一的饕餮!

四凶早已絕跡多年,近千年來都沒有關於他們現身的記載,人們猜測四凶已被誅殺,可是秦琢面前的白面年輕人,卻輕蔑地嘲笑著世人的狂妄。

四凶未死,兵戈未止。

秦琢不禁戚戚然,饕餮既然重臨塵世,另外三凶想來也不遠了,這世間不知又要生出多少禍端、多少離散。

念頭一轉,他又覺得好笑,自己的命還握在人家手中呢,說不準饕餮一激動,直接把他脖子擰斷了,哪裡來的心思想那麼多。

但聞饕餮獰笑:「瞧,你這不就認出我來了嗎?」

「什麼叫認出來了,我認出來了又能怎麼樣?何況這明明是你方才自己說的。」大概是氣性上了頭,這個時候秦琢居然還能跟饕餮嗆聲。

饕餮上下打量著他,像是在看一件新奇的玩具。

「咦?天魔里還有你這樣的品種?哈,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你是靠哪個穹闕溜過來的?要不我把穹闕堵上,你就跟我走,脫離無限主神跟我混得了!」

「天魔?」秦琢的表情一言難盡,「要不您再多看兩眼?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個人呢?」

嘴上說的痛快,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周負說過,穹闕是個大洞,他可以靠穹闕看到外面的景象;饕餮又認為他是靠穹闕溜到甘淵的天魔,而天魔的主宰似乎是叫……

無限主神?

好奇怪的名號。

「人?」饕餮的嗤笑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人族,可沒有辦法從姬玄囂手中拿到山海玉書。」

聞言,秦琢的面色沉了下來,他從那片白霧中取山海玉書的碎片時,秦思憫和蘇顰確實都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了。

連另外兩塊碎片的靠近都會被禁忌拒絕,為何他卻能暢通無阻?

莫非真的如饕餮所言,他不是人族,而是……

天魔?

秦琢當然知道天魔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種和人族長得別無兩樣的生物,但性情嗜殺、暴戾恣睢,唯一的分辨方式是看影子——天魔的影子比人族要虛幻得多。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誕生的,但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們就開始試圖毀滅周圍的一切。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無論是鳥獸蟲魚還是花草樹木,就連一塊石頭,他們看到了都要將其碾成齏粉。

不過,這些都是古籍中的記載了,總之天魔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祖先們臆想出來的,時至今日都沒個定論。

現在不一樣了,從饕餮的口中說出,基本可以確定上古年代的確存在過「天魔」這個種族。

話說回來,秦琢自認除了偶爾上頭之外,還算是個脾氣不錯的人,影子也很正常,饕餮為何會一口咬定他是天魔?

心亂神迷之際,他的右手宛如被火舌舔舐了一下,燙得他一個激靈,神志清明起來。

饕餮沒管他陰晴不定的神色,見旁人有上前相助秦琢的意思,煩躁不已地磨了磨尖牙。

「麻煩。」

於是他一把抓起秦琢,身影霎那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耳畔有風聲呼嘯,秦琢被饕餮控制住,動彈不得,麻木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只有周負留下的圖騰還在堅持不懈地發熱。

秦琢不明白這圖騰是什麼個意思,光發熱,不幫忙?

周負的一道氣機,就這?

也不知饕餮會把他帶到哪裡去,思憫他們怕是要擔心了。

風馳電掣許久,兵戈之聲也漸行漸遠,天台山附近的士卒都趕往了蔡彬放出信號的位置,然而就算撞見了他們,也未必會伸出援手,就算願意伸出援手,也未必能逼退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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