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休露出了一絲苦笑:「常羊山。」
聞言,秦琢的眼皮一跳,不祥的預感占據了他的內心,恰好他感覺力氣恢復得差不多了,踉蹌地站起身,曳影劍通曉主人的心意,無聲無息地劃出了劍鞘。
孟休繼續道:「那白衣人還攔住了我,說若我不到常羊山來,他就殺了你,誰讓我是個大好人呢,於是我就跟他來了,一進常羊山地界,他二話不說便把我綁住,丟在了你旁邊……哎呀,那一下扔的,真是疼死我了……」
一聽是為了自己,秦琢心神一震,連忙歉然道:「是我連累孟少莊主了,我……」
「行了行了,我自己選的,死了也活該。」孟休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你也不用叫我孟少莊主了,直接喚我的表字就好,我呢,就叫你秦世叔吧。」
「……好。」秦琢沉吟片刻便應了下來,又道,「既然那白衣人不殺你我,那就是留著我們還有其他用處,眼下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
秦琢流露出幾分擔憂,環顧四周:「子戚可見過一隻孟極?它是和我一起來的。」
孟休回憶道:「原來那是只孟極?白衣人將我帶來時,我遠遠看到一隻豹子似的異獸在世叔身邊打轉兒,但在白衣人一接近,它就落荒而逃了,白衣人也沒去追。」
「活著就好,它倒是機靈得很。」秦琢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來。
孟休斜眼瞧他:「你不生氣?」
秦琢困惑道:「生氣?我生什麼氣?」
「那畜生竟丟下世叔,獨自逃跑,可見是個沒良心的,這種不忠於主人的異獸養來做什麼?不如加點調料一鍋燉了,還能補補氣血呢!」孟休習慣性地以少莊主的思維思考到。
秦琢卻道:「不會,黑石子——那隻孟極叫黑石子,它很聰明,肯定是幫我們搬救兵去了。」
孟休不以為然道:「就是因為太聰明了,才會自顧自地逃命。奇珍異獸又如何?我可不放心把這種會棄主而去的異獸養在身邊。」
正如孟少莊主的用人原則,忠誠第一,能力第二。沒能力的人只是辦不成事,不忠誠的人卻有可能給予齊聖山莊致命一擊。
而秦家主則恰好相反,他寧可用一個包藏禍心的能人,也不會容忍一個乏善可陳的蠢蛋。
說話間,兩人已經找到了一條看起來通往山下的路,警惕地一步一挪,往山下走,不知為何,明明周身沒有霧,遠處卻像是蒙了一層紗,怎麼也看不清楚。
不過身在常羊山,平日裡古怪的景象也算不上古怪了。
秦琢不欲與孟少莊主爭辯,即使他心底依舊相信黑石子,還是緘口不言了。
孟休卻不饒他:「秦世叔認為,孟極是求救去了,那麼世叔覺得,它有本事從常羊山一直跑到摩星島嗎?」
為照顧到秦琢的情緒,向來隨心所欲的少莊主終究沒把「畜生」一詞叫出口。
「用不著去摩星島啊。」秦琢微微歪頭,看著孟休笑了一下,「我說過,黑石子很聰明的。」
「嗯?」
秦琢腳步不停,露出思考的表情:「離此地最近的宗門是武都的萬象洞,師尊曾帶我和黑石子去拜訪過,萬象洞的道人應該還記得黑石子。」
萬象洞又叫五仙洞,相傳有五位仙人在洞中修行,是一個傳承千年的古老門派,雖然古老並不能與強大等同,但萬象洞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覷的。
孟休聞言愣住了,萬象洞是修仙界名門不假,但一直處於避世隱居的狀態,幾乎不與其他宗門往來,偶爾在俗世行走,還是為了尋找民間根骨上佳的幼童,徵得其親族同意後收入門下,以保萬象洞傳承不絕。
那群古板得要死的牛鼻子們居然肯放人進他們的洞府?
其實秦琢還藏了些話沒說,比如秦老家主起初想進萬象洞,道人們是不肯的,再比如萬象洞所有的道人加起來,也打不過他師尊。
……不要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總之,那群道人肯定對他們一行人印象深刻——家都差點被拆了,能不深刻嗎?
至於面對黑石子的求救,萬象洞的道人們願不願意出手相助,就不在秦琢的考慮範圍內了。也許是避世太久,他們一個比一個純良正派,秦琢也非罪大惡極之徒,萬象洞沒有道理不救人。
「萬象洞會派人前來?」孟休將信將疑。
秦琢道:「萬象洞相隔不遠,對常羊山比我們熟悉得多,他們在此處行走也比我們安全得多,見了黑石子,無論真假,總會派人探一探的。」
孟休覺得自己和這位秦閣主的思緒沒有在同一條線上,他是在問「萬象洞願不願意幫忙」,而秦閣主回答的卻是「萬象洞會不會對求援的真假心存疑慮」。
看來,秦閣主是篤定萬象洞願意仗義出手了。
秦琢走在孟休前面,本是一種保護的姿態,但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意義了,無論那白衣人是從前還是從後攻來,他們都躲不開。
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再怎麼掙扎,也躲不過廚子又快又狠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