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煙跟著那弟子來到正堂,正堂樹立著一排排陳年大木櫃,上頭的捲軸都快堆到天花板了,有幾名年紀尚小的弟子穿梭其間,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被翻亂的卷宗。
帶路弟子一看就知道已經到了許雲煙該叫師兄的年紀,在試刃堂高低得是位管事,熟門熟路經驗豐富,隨意掃了一眼竹片,就從架子上取下一個細長竹筒,倒出一個嶄新的捲軸。
「給,哈——嘁——」他把捲軸遞給許雲煙,最後還是沒忍住,捂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雙眼惺忪,睡意朦朧。
許雲煙不忍道:「這位師兄,要不你去歇一會兒吧?」
她真的很怕這位試刃堂師兄當場猝死啊!
那弟子擺了擺手道:「不,我們堂主人都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不是照樣連續工作了好幾個月?我們這些弟子哪裡敢休息。」
許雲煙大為震撼,再次對試刃堂上下這種「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工作氛圍佩服得五體投地,並表示敬謝不敏。
她先拜謝了這位師兄,頂著他催促的目光展開了卷宗,一目十行地草草瀏覽一遍,大概知道了蜀地是怎麼回事。
嘉州的冶鐵業、鹽業在秦漢時期就已相當發達,嘉定絲綢遠近聞名,其中有好幾樣都是朝廷貢品,而論起風景名勝,當地的峨眉山也以雄、秀、奇、險、幽享譽天下,文人騷客絡繹不絕,嘉州也算是個富庶之地了。
然而就在近日,嘉州有許多百姓一夜間無故暴斃,其中大部分都是三四十歲的青壯男子,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家裡的頂樑柱一倒,一個好端端的家庭頓時陷入了困頓。
主母有本事的還好,家裡產業尚存,好生經營也不難過,換作是普通農婦,一朝守寡,膝下兒女年幼,即使還有幾畝薄田,一個婦人也干不過來,丈夫之死可真無異於天塌。
一時間,嘉州處處可見招魂幡、時時可聞悲泣聲,刺史急得團團轉,上書奏報朝廷後,就和都尉上峨眉山去找仙門修士前來查看了。
峨眉山上有數個不大不小的仙家門派,占據了這塊洞天福地後倒也和平共處,世稱峨眉盟。
嘉州的刺史與都尉來請,他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峨眉盟中的幽蘭坊、純陽道、雪芽宮當即就派了弟子下山衛道。
可惜他們在嘉州追查了三五日,都沒摸到兇手的影子,整個嘉州死氣沉沉,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是誰,能離開的富豪都拖家帶口地去外地避難,只剩下走不了的窮苦人家終日惶惶。
秦家在嘉州僱傭的都是些普通人,做的是蜀錦生意,一看峨眉盟不頂用,心裡更是害怕,便一封書信求到秦家來了。
「這麼嚴重嗎?」許雲煙禁不住驚呼一聲,「這種任務為什麼掛在中間,怎麼想都應該交給鍊氣化神期的修士解決吧!」
那師兄慢吞吞道:「你先看完。」
許雲煙便接著往下看。
原來秦家剛好有一位太上長老雲遊到了蜀地,聽聞此事後立即去了嘉州,雖不知眼下戰況如何,但有一位煉神還虛期的大能坐鎮,這種遮遮掩掩的兇手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但這個任務依然掛了出來,就當給那些實力不錯的弟子開眼界了。
「有位太上長老來了……不知是哪一位太上長老?」許雲煙向試刃堂的師兄打聽。
師兄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睛幾乎要閉上了,聽到她的話,便一個激靈睜開了眼:「是家主的四堂叔,秦宏聲老前輩。」
「我們家主的四堂叔?」
「嗯。」
許雲煙頓時來興趣了:「原來是怒濤先生?早聞怒濤先生大名,有此良機,我當然要去見識一番!」
「你接了?」師兄將眼皮撐開了一些。
「接了!」許雲煙收好卷宗,爽快應道。
師兄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去門口登記吧。」言罷便邁著輕飄飄的步子回了原位,一邊整理謄寫著各類文書,一邊為其他弟子解答各種疑惑。
許雲煙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從試刃堂出來了,剛一走出大門,感覺呼嘯的涼風都可愛了許多。
下午打點行囊,晚上與玄鳥閣一脈的同僚們換班,次日一早,她便踏著靈劍,趕往嘉州。
…………………………
「你要帶我去哪兒?」
「跟著就是了。」
聞言,秦琢苦笑了一下,不再說話了。
這一路還真是坎坷啊,他心情複雜,被催促著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
他剛到常羊山就撞上了檮杌,隨後乾脆利落地被一擊敲暈。
不久前一出崑崙地界,居然又撞上了檮杌,被這位惡名在外的凶神挾持著往南邊走。
檮杌還是那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兩把匕首交叉著別在腰後,一根帶著細絨毛的長鞭代替了腰帶的作用,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他一隻手放在秦琢肩上,牢牢地控制住了秦琢的動作,作為極端好戰者,他對力量的掌控妙至毫巔,秦琢沒有受傷,但完全逃脫不了。
「檮杌。」
秦琢試探地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