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檮杌放緩腳步,垂首看向他的發頂:「什麼事?」
果然是他!秦琢摸了摸右手的手腕,圖騰上的熱意早已被深秋的冷風吞噬殆盡。
周負沒有關注這裡,他一旦遭遇危險,未必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救援,周負說檮杌行事隨心所欲,自己必須萬事小心,尤其是不能激怒檮杌。
於是,秦琢想了一會兒,竭力用輕快從容的語氣搭話:「多年不見,你還好嗎?」
檮杌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瞬息間便恢復了面無表情的狀態,嗤出一聲冷笑:「我好不好,昆玉閣下不應該最清楚了嗎?」
完蛋,說錯話了!
秦琢心頭一凜,莫非檮杌和他有舊怨未解,眼下趁他虛弱,伺機報復?
這麼要命的事情,周負怎麼沒跟他說啊!
第48章
秦琢側過臉,飛快地瞥了一眼放在肩上的手。
檮杌身高九尺,手掌寬大厚實,和他略顯清癯的身材不太相配,這樣的一雙手應該屬於健碩的武夫,檮杌雖高,但卻瘦削得有些怪異了。
看起來很像是重傷未愈啊,秦琢心想。
周負說他早年受了傷,尾巴和牙齒都被人砍下來了,現在看來檮杌的傷勢比他想像的重得多。
然而就算檮杌傷得再重,也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好在檮杌只是將他挾持,並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檮杌的這種態度更令秦琢忐忑,一顆心都懸在了嗓子眼,遲遲未能落下。
秦琢不說話,檮杌也沒有要開口的想法。
兩人就維持著沉默,一路向南疾走,但凡秦琢稍微慢了一點,檮杌都會不耐煩地推著他,催他快一些。
他們避開了官道,盡挑偏僻的小路行進,不知過了多久,檮杌突然看了看天空,本就冷峻萬分的神色愈發嚴肅了,隱隱還帶著幾分嚴陣以待的凝重。
「怎麼了?」秦琢下意識地問道。
檮杌收回目光,低頭望向他,勉強回答道:「有人追著我們過來了。」停頓片刻,又道,「真是麻煩,你別亂跑,我去去就回。」
話音未落,那襲白衣就化作一縷輕煙消失在了原地。
秦琢愣愣地看著檮杌曾站立的地方,下意識地反手握住了曳影劍的劍柄。
檮杌對他就這麼放心?
他們以前的關係到底好不好?
是戰?還是逃?
只不過是猶豫了一剎那,秦琢就感知到檮杌遠去的氣息在快速地接近,眨眼間就到了身側。
但是他看不見檮杌的身影,即使知道檮杌已經回來了,周圍仍是寂靜得可怕,連風路過的聲音都清晰了許多。
……不,太安靜了。
此方天地的生靈都不敢高聲語,唯恐驚動了某隻潛伏的凶獸。
是試探嗎?
秦琢心念急轉,便故作輕鬆,不動聲色地鬆開了緊握劍柄的五指。
放輕了呼吸,全身心地投入感知中,放任神識與天地冥冥相合,從中抓取那一絲絲的不同尋常。
他兀的微笑起來,帶著胸有成竹的從容不迫,負手而立,微微抬起下頜,端起了大家子弟的風雅姿態。
「你回來了。」秦琢的語氣充滿篤定之意,狀似無意地問道,「是誰跟過來了?」
檮杌的身影自陰影中浮現而出,先是頭部,然後是脖子、胸腹、雙腿,就像是從水面下鑽出來的一般。
秦琢目光匆匆一掃,發現檮杌纏在腰上的長鞭竟不見了蹤影。
檮杌並未解釋自己方才已回來卻不現身的行為,只是用一種極為冷淡的口吻,回答了秦琢的疑問。
「一個是現任刑天斧之主,你比我熟,還有一個我不認識。」
秦琢悚然驚聲道:「孟子戚!」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身上確實有刑天斧。」檮杌不以為意。
秦琢死命用指甲掐著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你把他們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