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琢撩了撩衣擺,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來:「怎麼了?」
「你知道東海的黿龜一族嗎?」蔚姝壓低了聲音,一雙明眸還不停地左右亂轉,仿佛在擔心周圍會有人偷聽。
秦琢稍微回憶了一下:「我知道,蓬萊十一島有很多普通人打漁為生,因為黿龜一族救過許多落水的漁民,還幫忙平定過風浪,因此也有一些漁民會祭祀黿龜,雖然大多數被打為淫祠,但民間屢禁不止,秦家不想插手,朝廷也沒有辦法。」
「您知道一向不與官署交惡的秦家,為何獨獨在祭祀黿龜一事上不理會朝廷嗎?」蔚姝咧嘴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因為這是我授意的!」
「難道這黿龜一族有什麼古怪?」秦琢很快抓住了重點。
「沒錯!」蔚姝的雙眼裡閃著興奮的光彩,「這個種族現在雖然沒落了,只能依附東方海神禺猇才能勉強生存,但在上古時代,黿龜一族可是誰都不敢惹的存在啊!」
秦琢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黿龜有這麼厲害?」
蔚姝豎起了一根手指:「知道河圖洛書的故事嗎?」
「那當然。」說起河圖洛書就聯想到龍馬,又想到龍馬為保護自己而死,秦琢就免不了有一瞬的難過。
《管子·小臣》記載:「昔人之受命者,龍龜假,河出圖,洛出書,地出乘黃,今三祥未見有者。」
龍馬負圖,神龜負書,伏羲得到這種天賜的用符號表示的圖書,遂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
「那隻從水裡馱出河圖的神龜,就是東海黿龜一族的先祖,這個種族看似除了壽命漫長之外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但那隻神龜的天賦卻被傳承了下來,雖然比起先祖有所不及,但仍是一項非常巨大的優勢。」
「那就是——分離。」
「神龜能把融於洛水的大道分離出來,並從水中馱出了河圖,他的後裔也繼承了這項能力,只是不如先祖那般精確且強勢,顯得有些雞肋罷了。」
聽到此處,秦琢也差不多明白蔚姝想告訴他什麼了。
「大禹的父親鯀,在治水時就竊來天帝的息壤,來阻塞泛濫的洪水,息壤是一種能夠自生長、永不減耗的土壤,換而言之,這些息壤至今依然留存在華夏大地上,只是融入了普通的泥淖之中,顯現不出它們的神異罷了。」
秦琢慢條斯理地分析道,表面胸有成竹,實際上思緒正在高速運轉,絞盡腦汁拆解著蔚姝吐露的部分信息。
「所以,只要東海的黿龜一族願意相助,我們或許可以把九天息壤分離出來,為庚辰重塑身軀?」
蔚姝笑道:「是啊,不過你可別告訴別人這個消息是我傳出去的,黿龜一族平日裡不顯山不漏水,就是為了防止本族被捉去當成工具使用,你要明白,即使他們做不到像神龜先祖那樣分離大道,但對於沉澱藥性、離析金屬還是非常得心應手的。」
秦琢認真地點點頭:「您放心,我的嘴可嚴了,絕對不會泄露這個秘密的。」
蔚姝的笑容愈發明媚:「我自然是相信昆玉大人的,應龍復生一事,還得勞您多費些心思了,他是山海界的重要戰力之一,也可與淮河水君相互牽制,穩定天下水脈。」
秦琢忍不住問道:「您不遠萬里取出曳影劍,是因為龜山的封印出問題了嗎?」
「是有些棘手,但不算大問題。」蔚姝沉吟了片刻,「黃河改道對淮河水系的影響太大了,也間接侵蝕著淮河水君無支祁的力量,但即使是鎮壓水君的禹王,也不會願意看到淮河水君強大的力量徹底消散。」
「……我想,淮河水君被大禹鎮壓,並不是因為他是惡神吧?」
蔚姝道:「水君性子桀驁,陰晴不定,但要說是惡神……似乎也算不上。」
秦琢忽然脊背發涼,心底生起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念頭:「您實話告訴我,淮河水君是不是也已經被無限主神污染了?而且……」
他下意識地抬起雙手,看了看手上的護腕:「而且他受到污染的程度,比刑天還要深得多!」
蔚姝愣了愣:「刑天也是因為污染?」
秦琢詫異地看著她:「咦?原來您不知道這事啊?」
「您什麼意思啊!」蔚姝當場就炸了,大尾巴啪的拍了水面一下,濺起大片水花,「我一個鮫人能知道那麼多上古隱秘已經相當了不起了好嗎?!」
「別、別激動……」秦琢急忙後退兩步,「我就隨口這麼一說……」
蔚姝撇了撇嘴,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是魚類翕張的鰓。
秦琢繼續說:「淮河水君的力量在不斷衰弱,因此對他的鎮壓已經用不上曳影劍了,您就把曳影劍從龜山下帶了出來,送到蓬萊十一島,我說的沒錯吧?」
蔚姝悶聲道:「對!對對對,一點兒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