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這眼瞎目盲的,精神頭也時好時不濟的,前些日子不還把我家二娃認成了大郎?大娘你真沒認錯人?我看這丫頭不像是尋常人家養的出的……」
江鈴兒習武之人,耳朵尖的很,哪裡沒聽到,那大嬸本想再嘮會兒,在江鈴兒定定的眼神里訕訕地閉了嘴。
楊大娘只是笑,面容有些蒼白:「你也說了我一瘋婆子,家徒四壁的,又有什麼值當旁人來騙我?」
江鈴兒這才注意到楊大娘後背的銀針不見了,而是出現在小毒物手裡。側眸看向小毒物,只見他指尖把玩著寸長的銀針,俊容隱匿在黑暗中,不知在想什麼。
「我家大郎終於回來了,我這心裡頭實在歡喜,要不是天色不早了是該著我家大郎和大郎媳婦問候各位街坊鄰里的……」
「哎呦楊大娘這就見外了,大郎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有的是時間……」
打發掉村民之後,楊大娘便撐不住了,卸了力般的滑坐下來被江鈴兒眼疾手快扶住:
「娘!」
「你一口一個娘倒叫的挺利索。」小毒物輕嗤了一聲,幽幽從黑暗中踱步而出,「放心,沒毒,死不了。」
話落眉心卻是一擰,臉色有些難看:「那些個偶人不能確定是何人所為,但這枚銀針——」許是把玩夠了無甚興趣一般將手中的銀針隨意扔在地上,眸色很深,「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雖然針上無毒,但這銀針絕對出自火舞的手筆不會錯。只是……」
小毒物莫測的眼神釘在江鈴兒懷中的楊大娘身上,薄唇上下一碰全是不解:
「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鄉野村婦緣何同魔教三藏殺手扯上關係?又或者說……火舞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江鈴兒沒有理會他念經一般碎碎念著什麼,聽到楊大娘沒事,她狠狠鬆了口氣,可見懷中的楊大娘臉色又悠悠轉成青色,雙眸無神,方才鼓起的一口氣泄了乾淨,口中喃喃著大郎的名字,眼見進氣兒少出氣多,又要沒氣兒了,江鈴兒大急:「不是說沒毒麼?!怎麼又……」
小毒物橫了她一眼:「還想把人引來麼?」
江鈴兒一頓,識趣的抿住唇閉上嘴,只是雙眼一動不動盯著小毒物,飛快眨
著,以眼代替唇說著什麼,「吵」得他眼疼。
小毒物:「……」
小毒物揉了揉生疼的額角,順勢看向楊大娘,腦海中一晃而過她飛身護在他身前擋下銀針的畫面,臉色登時更差了,壓低嗓音,瞪了她一眼:「滾開!」
正中江鈴兒下懷,她連忙讓出位置,看著小毒物接過楊大娘,在她身後不過推拿幾下,楊大娘慘白的臉上便漸漸回了血色,想來是今夜受了太多驚嚇導致,也是,畢竟這麼大歲數了。
見楊大娘氣色漸好,也見小毒物沒有加害她的意思,江鈴兒徹底放下心來,不再盯著楊大娘,不知何時起盯著小毒物瞧,直瞧到小毒物額角又爆出一條青筋,又來討他罵時,忽然說了一句:
「你過去……一定過得很辛苦吧?」所以才這般不信人,哪怕只是個手無寸鐵的盲婦。
小毒物一怔,側眸看向她,眼神很冷。
江鈴兒卻是不怵,她盤腿坐在地上,兩手托著腮,直直盯著他,一眨不眨:
「你可以信我,我不會背叛你的。」
話落的同時小毒物長睫極細微的一顫,尾指神經質般的抖了下,在掌心抓撓了一下。當即薄唇一扯,冷嘲出聲,惡聲惡氣全是刻薄諷刺:
「是啊,你當然不會背叛我。離了我,你只是一具行將就木的破爛身軀,膽敢背叛我是不想活了麼?」
江鈴兒皺眉,收回手,挺直了脊背,也生了氣,梗聲道:
「雖然你說的是對的……但我不是這個意思。」
小毒物冷笑:「那你是什麼意思?」
江鈴兒咬牙,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我……」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忽地悠悠傳來楊大娘的嘆聲:
「你們關係真好啊。」
江鈴兒、小毒物均是一怔,異口同聲:「啊?!」
小毒物反應居然比江鈴兒更大,眼神驀的陰鷙了起來:
「你這瘋婦在瘋言瘋語什……」
後面的話在江鈴兒瞪大的、兇狠的眼神中吞了進去,消了聲。當然不是因為怕她,而是這盲婦於他們有用,既然得知盲婦沒有加害他們之意,那麼按原計劃扮演她的獨子隱姓埋名既能在當地修養身子也能躲避地清的追殺再好不過了。
所幸楊大娘方從驚嚇中甦醒,並未聽清,她親昵的拍了拍小毒物攙扶著她的手,每拍一次小毒物便更僵硬一分:
「娘眼盲心不盲,見你們關係這麼好……為娘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