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一個明晃晃的大晴天。
萬里晴光普照,雪上裊著一層藍煙。整座府邸美侖美奐。兩口子早就用過了午飯。等到陽氣最盛的午時,雪硯穿上了厚暖的大氅、皮靴,隨丈夫逛府園子去了......
昨夜躺在枕上時,兩人已咬著耳朵交流了一番。
她認為,「鬼衛」幾乎每天都要向皇宮報告,肯定有一個極易操作的簡單方式。
沒有風險,就在手邊。
玩多少次也不易被人發現。
他哼一聲說:你說的當然沒錯。你四哥這一年多來為這事兒扒了層皮。眼睛不放過空中每一隻鳥,水裡每一條魚,牆邊的每一隻瓮,地上每一根竹子。
就連水井下面也派人暗探過了。
一切所能想到的,包括「地道」、「風箏」,「水漂」,「秘影」,「瓮聽」,「烽火」,「信鴿」,「陰符」,「獸傳」古往今來近二十種「間子」手段,全都一一排除了。
「嗨,四哥你的經驗太足啦,把事兒想複雜了!」
秘密肯定就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雪硯固執地這樣認為。
消息是從這府邸傳出去的。天知地知,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也知。雪硯相信,她只要把這園子看熟了,看成親的了,這裡的草木山水都會向她告密。
丈夫一聽這四六不靠的孩子話。基本已對她不抱太大期望了。
只說一句:「嗯,說得有理。」
這一日的遊園就純屬陪她玩了!
可她倒認真無比,瞪著一雙溜溜的大眼與府里的每一棵樹、每一座小山相認。有時還駐足停步,盯著一堵牆、幾片樹葉瞧好久。
傻了一樣。
陽光溶溶,雪色漫漫。這一幅活的寒冬水墨里,錯落分布著梅花、蒼柏、松蘿,山石,屋宇,各個是奇美絕美的樣子。
可她卻沒有賞景的激情。
她的眼裡光芒冷靜,有如寶石。
從午時到未時,走一會歇一會,一個多時辰就搭進去了。他忍不住帶著謔意問:「你看熟了沒,它們現在是不是親的了?」
雪硯抬起臉,軟著眼神對他說,「我看熟了。是親的了。」
神採好溫柔,好像整座府邸已成了她的孩子。
「是嗎,怎麼個親法?」
雪硯摸著一側的圍牆,慢慢地說:「這一路走來,共行了一萬四千步。路上有四棵玉蘭,五棵羅漢松,兩株海棠,一百二十棵竹子,七棵翠柏,十棵雪松......八座小橋,小河長八百六十步。屋脊十五個,瓦片......所有這些我都記住了,是我親的了!」
她滔滔不絕地報著數,叫他大大地吃了一驚。皺眉不置信地問:「你全記得住?」
「嗯。」雪硯點了點頭,「我瞄一眼,腦子裡就刻畫下來了。很好記的。」
周魁不眨眼地瞅了她好一會,一拍身邊的圍牆說:「這面牆有多少磚,多少孔?」
雪硯前後瞄了一眼。兩三息功夫就說:「這一面牆長二百步,高七尺。用磚三千零八塊,中間的十字鏤空的小孔有一百八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