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笑。豈敢?」
「還抵賴呢。」她四處睃一眼,「誒,今天好像沒有演幻戲的?」
打架時,她最恨那些把戲了;逛街時瞧不著又缺了什麼。畢竟她認知里的市井與江湖,都是詭譎的,奇妙的。沒有幻戲好像不成樣子。
四哥說:「朝廷近日已頒了法令,禁止一切幻戲表演。」
「哦?」她悄聲問,「是因秘教的事麼?」
「嗯。」
那豈不是砸了一大幫人的飯碗?不過禁了也好,這些把戲玩得過火,一定會滋長出罪惡的。雪硯輕輕嘆息一聲。
周魁望她一眼,「累不累,要不現在去天香樓吃飯?」
「嗯,好啊。」雪硯乖巧地說。
因為那句動人的話,她現在是百依百順,柔情萬種。都不捨得跟他調皮了。周魁把臉轉向一旁,偷偷抿住了笑。
西大街是京城最富庶的街。
天香樓,是西大街最響的招牌。庭前鑲金嵌玉,富麗堂皇。連門柱都是珍貴的黃楊木,那一流富麗的氣派,讓九成的過客都沒底氣進去。
進去的一成非富即貴,全是油水豐足的肥羊。好宰得很。
雪硯頭一次踏足這種地方。裡頭的鋪陳一點不遜於公府人家。琉璃燈,明珠盞,紫檀的鏤花屏。細節處極盡華貴。
華貴里,卻又刻意帶一點香艷與風塵。有龍宮盛筵的派頭了。
「周大人光臨敝店,蓬蓽生輝。」侍者的禮儀比御前太監更一絲不苟。好像淨化了人慾,只剩了純粹而精緻的禮貌,「您和夫人這邊請。」
夫婦二人穿過一個私密的迴廊,進入雅間。裡頭雕飾精工,匠心獨具。比她家裡還漂亮三分。障門上的絹畫全是名家手筆。牆角裝飾著珊瑚,相思樹;爐里點的是龍涎香。
派頭玩得飛起了。
坐在雅間裡,能透過一扇小窗瞧見堂下。
有七八桌食客。衣著皆十分光鮮。
「四哥,這樓是誰家的產業呀?」雪硯問。
剛一坐下,周魁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聞座中傳來一聲直嗓子的吵嚷。在這場合里,顯得格外生硬,不合時宜。
一位爺酒氣上頭,無端地撒起了潑來。一拍桌子打斷了絲竹聲:「天香樓也盡整一些陳腔濫調,X你娘的,這嗯嗯呀呀的有甚趣味?」
侍者趕忙上前:「陳公子,不知您有何吩咐?」
陳公子眯縫著醉眼,蠻橫地把手一揮:「去喊個演幻戲的來嘛。」
侍者陪笑:「陳公子,如今朝廷已禁演幻戲了。」
「那是對民間百姓!爺想看,照演不誤!」
廳中紛紛附和,笑道:「在天香樓里演一演礙什麼事?這裡應該是百無禁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