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硯立刻跟他「攀比」血脈:「我還有那樣一個娘呢。」
他哧一聲失了笑。經這活寶插科打諢,如一陣清風送爽,胸中躁鬱之氣一掃而空。他無奈似的瞅她一會,輕嘆一聲,把這傢伙摟到懷裡去了......
二十五歲這年娶了一個妻,感覺實在好啊。
比他曾經以為的婚後生活,要美太多了。——周魁心想。
書房外,雨不大不小地嘀嗒著。濕風掠過,燈影婆娑。懷中的另一半柔美又芬芳,每一塊肌骨都是花和雪。力道稍重一點,他都不忍心。
他和她相依著,放空自己望著凌晨的雨。什麼也不說。這平淡的溫馨中,蘊藏著無窮的力量,能給人勇氣,給人慰藉。
短短地沉浸片刻,似乎就不怕經風歷雨了。
此時的周魁完全沒想到,他懷裡嬌若無骨的活寶,在一段時間後會不聲不響地擼掉「自在會」的頭領,她懷著身孕,幾乎沒怎麼出過家門。僅僅坐在榻上繡一繡花就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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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雪硯見到了懸賞令。
她和丈夫一起去了西大街。
倒也不是主動要求去的。就是瞧四哥易容時,滿眼的羨慕汪成了小河,幾乎要化成哈喇子淌到地上。他一動不動瞅了她片刻,就自動地軟化,順手也給她易了容。
「就這一次,知道不?」
她立刻說:「知道。」
如花美眷,轉眼鶴髮雞皮。雪硯成了一個乾瘦的老婆婆,臉上窩窩癟癟。老得要縮進地里了。頭上包一塊藍色方巾。
她瞧著鏡子裡嚇一跳。
而他成了一個豁牙的老頭兒,也是一臉菊花褶子。
「四哥,咱還能變回來的吧?」她尋求安慰似的問。
「抱歉,不能了。」
明知他在說反話,也讓她莫名地驚悚。
在幻術界,僅易容術就有五花八門不少流派。先前假祖母那種玩的是血腥邪惡風。四哥這種,是至簡離奇風。僅靠泥巴和影子就能大變活人。
賀師父有獨家的法門,可從大地中汲取力量。道法自然,變化無窮。他親口說過,若九天之下有人能破他的術,他就繞著京城學狗爬。
周魁對自己拜的師父有絕對信心。
施了術,兩人就一起出街去了。他找來一輛破舊板車,用一頭老驢子拉著走。一路上車輪吱吱呀呀,隨時像要散架。
就這樣,載著自己的老太婆去趕集。
雪硯坐在車上,新鮮得心裡直痒痒。
隔一會兒就唏噓一聲,跟他兒戲兒戲:「老頭子啊,你累不累哦?」
他用蒼老的聲音揶揄她:「都一大把年紀了,說話還這麼嗲。你臊不臊……」雪硯的老褶子像秋菊一樣綻開,「當初成親那會兒,還說八十歲也拿我當寶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