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要硬生生砸死月御!
懷炎見狀,手中的獸首冶煉爐飛出,霎時間,銅爐化形,獸首變得猙獰,爐鼎遮天蔽日,比鱗淵境全域還大的鼎足從天空中伸下,其上花紋繁複,古樸莊嚴,鼎壁的孔洞中,一團炙熱的歲陽碎片從其中探出,深棕色的雙目替代了獸目,正向下窺探。
銅鼎如同一個從天而降的太陽,令空氣都變得灼燙,與此同時,遠方傳來魔音灌腦般的詭調囈語,透過□□,直達靈魂。
那是承載著「燧皇」碎片的獸爐,是無法背靠朱明仙舟的懷炎的底牌之一。
與此同時,七十二道天囚鎮鎖在鼎外繞成一圈,封隔了此方天地,巡獵的偉力如同密密麻麻的箭矢,轟擊在巨大的建木身軀上。
濃烈的香氣在身後湧來,郁沐仿佛迷醉在了心儀的小吃鋪里。
他難以控制地眯起眼,一邊暢想入口歲陽後的滋味,一邊揮拳。
月御定住雙腳,眼裡忽然爆發出精光。
凜然的狐獸仿佛被憑空召喚,擠進了二人之間,獸口森然,悍不畏死地咬住了郁沐的手臂。
借著狐獸軀體的掩映,月御手中雷光閃動,凝成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
她握緊匕首,捅向郁沐的心臟。
與此同時,懷炎大手一揮,天空中的銅鼎里,燧皇碎片張開巨口,能夠鍛冶天星碎片的不滅神火開始聚集,鼎腹被燒得赤紅,半秒後,足以殲滅一整個洞天的力量向郁沐所在的方向轟去。
熾烈的白光淹沒了目力所能見到的一切,所有人只來得及護住自己,除了景元。
他手執陣刀,神君再度顯現,強橫的斬擊榨乾了他最後一絲體力和巡獵偉力。
三個令使同時進攻,時空的概念在這一擊中湮滅,構塑波月古海環境的洞天險些分崩離析,好在天囚鎮鎖組成的包圍屏障阻擋了力量外溢,一切恐怖的毀滅僅發生在這塊建木生長的區域。
這場足以毀天滅地的進攻持續了將近一分鐘,眾人皆視野慘白,耳膜鼓譟,感知不到任何事物。
餘波退去,一場巨大的塵霾從地里揚起,像是轟然倒塌的巨樹被絞成了齏粉,空氣中瀰漫著惡臭的、燒焦東西的味道。
以及……一絲無法被察覺的、淡淡的異香。
懷炎懸在空中,視野被大片塵霾覆蓋,他伸手一揮,一陣強風襲過,掃清了視野。
一道身影在其中顯現,像是海水退盡後浮出海床的礁石。
是月御。
……
是滿身鮮血、垂頭跪地、完全失去作戰能力但仍有一絲生息的月御。
由本源誕生的狐獸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她肩膀到肋骨的一處洇血的傷痕,深可見骨。
懷炎大駭。
自塵霾散去,建木再度露出獠牙,甬道上,新生的樹冠被砍平了一大半,看上去可憐兮兮的,然而,燒焦了的樹樁沒緩幾分鐘,就再度生發。
它甚至比先前更貪婪、可怖、充滿攻擊性。
郁沐站在保存完好的龍形木癭上,目光晶晶亮,覬覦地望向鼎中的「燧皇」碎片。
它的行動如此迅速。
它跳起,玄蓮應它心意開始生長,助推它飛向高空。隨著它的指令,上千道堅硬的枝幹從地面拔起,如同觸手,齊齊朝天中的銅鼎伸去。
眨眼間,它們便抓住了銅鼎。
懷炎想要驅動銅鼎,卻無濟於事。
枝蔓不為所動,豐饒的神力在其中流竄、積蓄、不受任何外力壓迫。
枝幹伸進鼎壁的裂口中,開始放肆地大快朵頤,很快,它們將整個鼎都包圍起來,緊密裹纏,密不透風。
郁沐坐在鼎的最上方,無數枝幹是它的手、耳、嘴,吸食著其中不滅的鍛冶之火,品嘗著一枚「燧皇」的碎片。
只可惜,過分火辣的口感令他皺眉。
大快朵頤了十幾口,終於有枝幹發現了不對,燧皇的味道的確很香,但進入葉脈後會痛,吃進胃裡更是燒灼肚皮。
它們匆匆吸走自己可分食的力量,剔掉難吃的雜質,飽餐一頓後,哇一下把入嘴的碎片又呸了出來,然後,逃也似地飛快從鼎中伸出,回到了郁沐身上。
順便,給郁沐傳遞了一條信息。
「以後不許再吃朱明菜。」
整個過程發生在十五秒內,又宛如一場滑稽的倒放。
郁沐沉默片刻,拍了拍手,站起來,目光一凜,騰身躍起,在空中旋身。
飛散的豐饒偉力凝成一條纖細的長鞭,他用力一揮,鞭子抽在巨大的銅鼎上,原本懸空的鼎突然下墜,朝懷炎所在的方向砸了下去。
懷炎一驚,抬手向天擎去,老人枯槁般的手竟鼓起細細的血管,硬生生接住了這巨大的鼎。
轟——!
郁沐不依不饒,又是一鞭,直接連人帶鼎砸進了宮墟的高崖。
轟然一聲巨響,高崖處將近塌了一半,本就殘缺的建築群這下徹底成了齏粉。
「必須徹底杜絕隱患,這三個令使中,唯有懷炎會耽誤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