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黎腳都伸不直了,他臉上的褶子皺在一起,費盡全身的力氣想去摸自己已經動不了的右腿,「啊——」
「老爺!」老管家慌了,他身上什麼事都沒有,頂多就是手腕處有點擦傷,但反觀李黎,「老爺!你的腿!」
腿被李黎自己壓在身下,都不用府醫來看。老管家心道不好,李黎這腿怕是折了。
「我的腿,我的腿!」
他的痛呼聲惹來不少小廝,頓時把李黎圍在一起,「快!快去找府醫!」
不多時,李黎被抬到臥房裡,府醫收手,把李黎的被子蓋好,人已經疼暈了,侍郎夫人陳氏皺著眉頭問,「怎麼樣了?」
「回夫人,老爺的腿斷了,我已經給開了方子將養。恢復……就得有些時日了。」
陳氏不耐煩地揮手,她原本端莊大氣的眉眼因為這一陣的哀傷變得蒼老,但整個人依舊風韻猶存,她伸手按著額角,「下去吧。」
「是,夫人。」
小廝一個個退下,老管家心虛,沒一會也走了。臥房中只剩下陳氏和床上的李黎兩人,陳氏邁著步子上前,她纖細秀長的手指擋在自己眼前,擋住視線中李黎眼睛的部分,女人眼角頓時紅了。
她的雲兒眼睛最像李黎,如今雲兒失蹤已經半年,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雲兒,雲——」
「嘭。」的一聲,瘦削的身子躺在地上,陳氏眼中的淚砸落在地面,她後頸一片紅,不知那人用了多大力道。
一道黑影現身在房內,赫然是梁乘風。
梁乘風冷眼瞧著床上的李黎,竟在這時候摔斷了腿,該死的。
身上的夜行衣將他緊緊裹住,若是對他不熟的人完全認不出這就是接連一個月在城外起兵的梁乘風。
「李黎,李黎!」
梁乘風猛拍了好幾下李黎的臉。終於,在一陣抽泣聲中李黎睜開了眼,腿上的劇痛讓他說不出話來,眼睛剛睜開一條縫就被眼前人嚇了一跳,「來人!來——唔——」
嘴被人堵住,李黎心臟砰砰亂跳。
視線慌亂四處瞟,他轉眼就瞧見了癱倒在地上的陳氏。
夫人!
梁乘風退後一步,一把扯過一張椅子,把嘴上的黑布扯掉,一臉嚴肅,「是我。」
「梁乘風!」李黎瞪大了眼,他本以為是京中流民謀財害命,卻怎也想不到會是梁乘風,「你!你怎麼在本官的府上!」
一時間連腿上的疼都顧不得,李黎掙扎著起身。若是現在被人瞧見梁乘風在他府上,那他豈不是也要被安上一個叛軍的罪名。
那萬萬不行!
李黎剛剛醉酒在劇痛和驚嚇之間消散,他厲聲呵斥,「本官不歡迎你!你再不走本官這就找人來報官!」
他橫眉冷對,「本官念著原本你我兩家尚有親事放你一馬,你趕緊滾!」
梁乘風冷哼,「李大人可要想清楚,若是幫了我這個忙,日後太子殿下登基少不了李大人的好處!」
登基?做夢!
就憑城外幾萬的叛軍就想攻破京城城門?簡直是痴人說夢!
李黎不敢去碰自己的腿,他轉頭不理梁乘風了。
「李黎!我們兩家原本可是親家,你竟然要連最後一點情分都不顧嗎?」梁乘風紅了眼,「平夏如今懷有身孕經不住奔波,若你肯留平夏在府中安胎,我梁乘風欠你一個人情!」
李黎一怔,梁平夏?他記得那小姑娘可還未及笄!
那孩子是誰的……
視線一轉,李黎厲聲,「想都別想!我李家和梁家如今再無半分瓜葛!」
「李黎!」
「慢走不送。」李黎強忍著腿上的劇痛,疼痛幾乎要將他的神智淹沒,但面對梁家人他仍要保持體面。
在梁家丟的臉已經夠多了,現在梁家沒落到成了叛軍,難道還能容得他們頤指氣使?
梁乘風咬牙,「我再問你一遍,這個忙你幫不幫?!」
李黎決絕,「我李家,不會和叛軍有半分瓜葛!」
李黎說完閉眼忍痛,等他再次睜眼時面前人已經不見了,只留下大敞的窗子和地上昏迷不醒的陳氏。
「夫人,夫人!」李黎痛得齜牙咧嘴,他大喊,「來人!來人!」
很快,小廝和管家忙推門,一個個驚慌失措跑了進來。
梁乘風一路回了城外駐軍處,他死死咬著牙,沒想到李黎竟敢如此和他們對著幹!等他事成,定要讓李家在京城除名。
黑暗處,一道少女輕柔的聲音響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