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誰?
謝忱嗎?
陳自寒欲要張口,最後還是閉住了嘴,他道:「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宋玄略有疑惑地搖搖頭,道:「一點都不麻煩,就是看你對他照顧有加,有些好奇你們之間的交情。」
陳自寒深吸一口氣,推開房內的門,走到走廊中,而後關上門,聲音混雜在冬日寒風內,格外清晰:「不過匆匆一面之緣罷了。」
宋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陳自寒的背影,沒有說什麼。
突然,另一個房間裡傳來一陣騷動,似乎什麼東西被打碎了,傳來震耳欲聾的「噼啪」聲,一聲過後,又是一聲,聲聲交錯,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清脆。
宋玄關了火,用白瓷碗盛了湯藥,送到了陳應闌的房間裡,給他窩好被子。又匆匆出來,拿著另一個白瓷碗,推開另一扇,她從未打開的門。
窗戶是開著的,一個背影坐於窗前,襯著窗外皚皚白雪,顯得格外落寞。寒風朔雪,髮絲飄揚,他就這樣蹲坐在窗欞上,一隻手支著頭,另一隻手正玩弄著一個玻璃碎片。
地板上都是各個器皿所打碎的碎片,走在上面很擱腳,也怕扎著自己。
「你醒了?」宋玄說。
荊青雲轉過身,朝著宋玄就是扔了一個玻璃碎片,碎片穿過屋中,劃破空氣,劈斷床頭的一角,飛到宋玄眼前,宋玄避開隨後壓低身子,來到荊青雲面前,將窗戶關上。
荊青雲有些不屑地道:「你又是誰?你為什麼要管我?」
「陳自寒讓我過來治療你們的。」宋玄道,「我是漠北的軍醫,喏,這是你的湯藥,趁熱喝下去,不然你有可能葬於這裡。」
荊青雲十分浪蕩地道:「那不挺好!」
宋玄:「......」
荊青雲從窗欞跳了下來,單手抱著臂膀,倚著牆,眼睛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宋玄,沒有多說什麼。荊青雲身著黑色面料的短衣,手臂上纏滿破舊的繃帶,寒霜將刀疤傷痕凍裂,繃帶鬆散,耷拉下來,蔓延著的都是鮮紅的血液。
「你很想死嗎?」宋玄又朝荊青雲走近一步,又走近一步,抬起手,握住他纏滿繃帶的胳膊,道,「你和謝忱真像,舊傷不管,新傷不顧,隨隨便便治療一下,就過去了。這不就是糟蹋你的身子嗎?」
荊青雲好像受了很大刺激一樣,縮回胳膊,如同受驚的小貓一樣,跳到榻上,而後又抓住一個玻璃碎片,朝宋玄扔過來。
宋玄躲過,將白瓷碗放到桌子上,對荊青雲道:「我先放到桌子上了,你趕緊把藥吃了,不打擾你了。」
而後轉身,悄然關上房門,整間屋子裡只留下荊青雲獨自一人徘徊在屋內。他看著早已骯髒不堪的繃帶,無助地嘆了一口氣,而後用指尖捏住繃帶的一個頭,繃帶從胳膊上被拉扯到地面上。
攤開手肘,手上全都是傷痕累累,污血與血漿留了整個胳膊。他看著地下粉碎的玻璃,映照著自己的臉,每片粉碎的玻璃都映照著自己。他眉目猙獰,撿起一塊玻璃,就往脖頸上送。
「哐當」一聲,門被宋玄打開,「噹啷」一下,剝離掉到地上,再次粉碎。
「你在幹什麼呢?」宋玄問。
荊青雲尷尬地撓撓後腦勺,道:「哦——那個——沒幹什麼!」
宋玄:「......」
荊青云:「......」
良久後,宋玄「哦」了一聲,把手隨意揚起,然後道:「記得把藥吃了。」轉身再次關上了門。
荊青雲靠在門後,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突然感覺腳邊滾落了什麼東西,只見一塊白色的繃帶滾落在他的腳邊。他撿起繃帶,又重新纏繞在手臂上,蓋住手上的傷口。
他微微拉開一條門縫,廳堂中沒了人影,大概宋玄和陳自寒都走了吧。於是,他將藥倒進水槽內,苦澀的藥瀝過木板,滴進水槽里。
廳堂對面便是陳應闌的房間,他透過門縫,看見了陳應闌正躺在榻上,幾個時辰過去了,依舊渾然不醒,昏昏欲睡。
「燒得真有這麼嚴重嗎?」荊青雲悄聲道,而後推開門,來到陳應闌的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