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自寒歪頭疑惑道:「為什麼呀?驚澤,外面實在是太冷了,你年齡小,穿的薄,搭在外面不安全。父親的意思就是開個玩笑,不是真的讓你代替府軍站崗守夜。」
陳應闌:「那我也不進去!」
陳自寒也提高聲音,問道:「為什麼!」
「站崗守夜府軍會抱劍,如果累了困了,還能倚著前面。然後啊,面前突然吹來涼爽的風,吹開自己的衣襟和頭髮,這樣子內心愉悅,你還會發現自己原來那麼帥。」陳應闌裝模做樣一下,而後拉下眼皮,朝陳自寒做了個鬼臉。
陳自寒:「......」
他管不了陳應闌了!
徹底管不了了!
結果第二天,陳應闌消失了。
陳從連召集府軍全面搜索漠北,看看能不能找到陳應闌的身影,還將陳自寒批評一頓。陳自寒裝腔作勢地道:「爹,驚澤丟了又不是我的錯!」他嘴上說著不擔心,其實心裡比誰都擔心陳應闌的下落。
正午的時候,陳應闌找到了。
陳應闌在包子鋪買了幾個包子,打算送回府中,給叔叔伯伯包括陳自寒當早餐,結果漠北城大,自己一來不是漠北土生土長的人,路都走不熟,就是迷路了,自己在街頭找了個地坐下,待到正午,還朝尋人的府軍招招手,大呼道:「這裡!這裡!」
陳應闌找到了之後,陳自寒給了陳應闌一個久違的擁抱。
往事浮現,如夢似幻。
陳應闌看著陳自寒朝自己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驛站的其他人,也怕驚擾了自己。
他看到陳自寒張開雙臂,感受到溫柔的臂膀圈在他的身側,連同那溫暖的呼吸如潮汐一般拍打在他的脖頸側。
「驚闕......」
陳應闌動了動身子,想掙脫開懷抱,卻被陳自寒越摟越緊,壓抑得他的呼吸受阻。他不懂為什麼陳自寒要抱他,為什麼突然潛入他的房間,他無法給予陳自寒回應。
「別動。」陳自寒道,「驚澤,別動。」
「為你千千萬萬,為你赴湯蹈火。」陳自寒壓低聲音道,「驚澤。」
驚澤。
他多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他怔愣在原地,任憑陳自寒抱著。無聲無色,不動聲響,就這樣被人抱著,他的心卻是封鎖住的。
陳應闌不理解為什麼陳自寒會不動聲色毫無預兆地將自己抱緊,這種力道就像是鳩占鵲巢般,讓人迷亂。
陳自寒抬眸看著陳應闌的面龐,將他的髮絲捋到耳後,上上下下打量著陳應闌許久,目光又再次聚焦在那雙薄唇上。自己蠢蠢欲動的心,終是被自己這番衝動,夜晚呼嘯而過的風,洗劫了頭。
最後,陳自寒放手。
陳應闌也低下頭。
兩人靜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時候,陳從連曾對陳應闌說,天下之大,你一個人再強大,哪怕強大到披荊斬棘的地步,總要有歸處的。歸處並非是「死亡」,而是將最重要的人,放於你心上。自己圍蓬草,築房屋,替他抵擋寒風雨雪,那才算「歸處」。
自己在世間飄零了那麼久,恰如一根漂浮於浮萍之上的枯木。對於枯木而言,所謂的歸處便是那浮萍苦水,對於陳應闌而言,所謂的歸處又是何物?
目前不知道。
他轉身離開了陳自寒,關上房間的門。陳自寒站在門外,兩人一站一坐,不過一扇門之隔,卻像黑白無常於南台一般,不過是一座橋,橋上人哭,橋下人死。
「對不起。」陳自寒垂下手,緩慢地離開了房間。
一路上,他開始反省,為何自己會如此。其實自己早就認出了陳應闌,但陳應闌從不敢認他,便一直將姓名埋葬在心上。今天,也許是自己路途顛簸太勞累了吧,居然做出那番舉動,做出那番話。
「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