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黎燕辰在咖啡館聊了兩個多小時,黎燕辰說晚上還有事就先走了。雲笙也不想太早回家,便獨自留下再坐會兒。這本就是一家書吧附設的咖啡館,她重新點了一杯喝的,起身去書架想隨意挑一本書看看。
目光停留,她看到一本巴勃羅聶魯達的詩集,書脊譯者欄赫然印著一個熟悉的名字:池嘉嶼。
指間猶豫了一下,她終究沒有拿起那本書,眼看著身邊另一個女孩把書挑走了。
不知怎的,她也無心再尋另一本,匆匆喝完手邊的飲料便離開了書吧。
離晚飯似乎還有一點時間,池太太已經從外面回來了,客廳沙發上多了一些購物袋,應該是今天的「戰利品」。
雲笙出於基本的禮貌過去打了個招呼,原想喊完人就上樓,但池太太招呼她坐,還讓用人給倒了茶,並把其中一個購物袋遞給了她,說是特意給她買了一點禮物。
雲笙自然認得那牌子,隨隨便便的一個普通小包也要好幾萬,限量款更是價格不菲還要配貨。雖然她不是對奢侈品十分痴迷的人,但既然長輩先以禮相待,她也不能表現得不知感恩,便還是一接過禮物袋就笑著拆開看了,表示自己十分喜歡。
「媽,我也出去逛了一下午,有點累了,沒什麼事我先上樓洗把臉,一會吃飯再下來。」她終究還是懶怠應酬。
「雲笙啊,你再坐一坐!」池太太語氣輕柔,言辭卻並不友善,「我聽說你今天頂撞了奶奶?我也知道現在時代不同了,但長輩面前,還是要收一收脾氣才好。」
雲笙一手抱臂一手托腮,假意做出思考狀:「我怎麼不記得我那句話說得不對?我和奶奶總共也沒有說幾句話。我記性沒出錯的話,大概就是她問我吃的是哪一餐,我照實說了是第一餐。然後她又問我是幾點了,我按照牆上的鐘回答她十一點。除此之外,好像也沒什麼了,不然你現在叫奶奶下來,再當面問個明白我到底哪句說錯了?」
雲笙下意識地抬頭,似乎在尋找某個身影。而那個人果然出現了。她知道他也看見了她,雖然他還在二樓很遠,但她就是能感覺到他視線的方向。隨後他坐進了電梯裡,很快就下到了客廳。
「媽,呃,雲笙、早上、起、起晚,是因、因為哈、我晚桑昂昂……上、吵到哈……她!唔唔、控制噗噗、住呃嗬、動噗唔啊、停!她、吱吱、照顧唔嗬嗬、很辛、咕咕、苦唔!啵、啵怪雲、笙,都怪我、弗、弗啊廢啊……」嘉嶼情急之下急得說得更加磕磕絆絆,嘴角都抽搐起來。
雲笙不知怎的很不想聽到他把一切歸咎於自己的殘廢,插話道:「其實和嘉嶼沒關係,我只是不習慣早起。如果這個家天天都要規定時間才能吃早餐,那我選擇不在家吃。你們也不用準備我的份,更不必等我,我既受不起等待,也不接受指責。」
池太太道:「你和嘉嶼怎麼相處我們長輩不管,但是你昨天說你不是來做池家媳婦,而是來做嘉嶼的太太這話就錯了。你既然享受了池家少奶奶這個身份給你帶來的享樂,就該守這裡的規矩。別的不說,你以後每個月二十萬的零用錢,總是這個家給你的……」
雲笙冷笑道:「那麼說來,媽你竟是為了這二十萬或者更多一檔的零用錢才守住好媳婦規矩的?」
池太太被她的話噎住了,指著她道:「瞧你說的什麼?」
「我不過順著你的話說,哪裡又錯了?本質上我能享受到的待遇,不也是因為法律上我是池嘉嶼的太太,而池嘉嶼是池家的子孫嗎?只要他能享受到的,我就有資格跟我的丈夫共享啊。我有手有腳,可以去工作賺錢!但那筆零用錢若是給我,我也受之無愧!我不會去求池家給那筆錢,也不會裝清高說出不要那筆錢的話,我的錢、嘉嶼的錢,該要的,我都不會拒絕!」雲笙下巴微揚,眼裡非但不懼,反而儘是挑釁,「或許,這筆錢出不出、從哪裡出,也不是媽媽你做得了主的。」
嘉嶼試著伸手碰了碰她:「雲、笙,錢呼呼、會給!你放心,但、你們,噗、不要吵呃呃……」
雲笙不是不懂他在這個家的處境也為難,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他一句:「嘉嶼,我以前在家經常不吃早飯的,但是我以後想和你一起吃早飯,以後你可以按照我的時間來嗎?」
嘉嶼眼睛一下子變得亮亮的,脖子激動地晃了幾下道:「呃、好哦哦哈……」
池太太看向他,眼神難以置信地道:「嘉嶼,你一直是個乖孩子……」
「他長大了、是個成年男人,不是誰的乖孩子了!我想稍微明理一點的家長都知道夫妻和睦才是家庭之福,為了討好長輩把老婆得罪的都是過不好日子的糊塗蛋!我想這個道理,身為大家閨秀出身的媽媽你應該很明白吧。」像是為了證明這一點,雲笙拆開了下午送來靠牆放著的婚紗照,「看清楚,他現在首先是我的丈夫,我們夫婦才是一體的。」
「這……你們挑的是什麼照片哪?」也許是巨幅婚紗照更放大了嘉嶼的肌肉失控的表情,池太太一時間竟忘了和雲笙爭論別的,而是指著照片一臉震驚不解。
雲笙其實原本設想的拆開婚紗照的場景是在晚餐全家都在場的情況下羞辱一番嘉嶼。現在既然提前拆開了,那有些話她決定現在就說:「這不就是我和嘉嶼的合影嗎?有什麼問題?我們不就長這樣?我都能接受這樣的他現實里躺在我身邊,一張照片而已你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不就是你給我當初做的媒嗎?這會兒你覺得不好看了還是不般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