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徹底炸鍋了,喋喋不休了半小時,邵蔻泡麵都吃完了,她還沒說完:
「小芍,說真的,你能再見到他,感覺就像電視裡演的那樣不真實,但是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感覺他對你影響挺大的,尤其是高中那兩年。你要是放下了,這事就當翻篇,離他遠點,我們過自己的生活,我不想你再因為他不開心。」
邵蔻干坐著聽她說話,腦袋放空,什麼都沒想。許易和她的想法一樣,七年前的事哪敢在七年後等答案。
這通電話打到十點多,怎麼都睡不著,她又找部電影看,是看了很多遍的《菊次郎的夏天》,只看畫面都能感受到影片裡炎熱的盛夏。
她閉上眼睛,睡著了。
晚上沒睡好,早上畫了個妝容提氣色,上了車梁瀧扣上安全帶,看她沒什麼精神,「是不是時間定太早了。」
「是我昨天睡得晚。」
梁瀧多問了一句:「失眠了?」
「屋裡有蚊子,沒睡著,然後起來看了會電影。」邵蔻話音弱了,歪靠在車窗,闔上眼。
梁瀧看她困得厲害,關掉電台音樂,車子上了高速,四小時的路程。
太陽爬到上方,氣溫變高,邵蔻靠窗的半邊臉感覺黏熱,調整坐姿,扭臉過來。
他打開空調,擋風口下撥,避免冷風直吹著臉。
邵蔻補的這一覺時間夠長的,到達目的地才醒,天朗氣清,山環水繞。她跳下車,情不自禁地伸了個懶腰,睡飽了渾身舒展。
想起梁瀧開了四小時的車,從登山包里拿出罐補充能量的運動飲料,拉開拉環,「累嗎?」
他幾口喝完,易拉罐扔進垃圾箱,「這才幾個小時,以前和朋友進藏,路可比這遠多了。」
「你還去過西藏?」
「大學拿了駕照就去了。」山麓層巒疊嶂,綠蔭映照後是依山建造的黑棕色古樸木屋,梁瀧舉起手機拍照。
「我去年就想去了,但一直忙,沒有時間。」邵蔻拖著沒去成,主要原因還是害怕高反,「看著朋友圈大家都去遊山玩水了,風景都好美。」
梁瀧:「要是以後有機會去西藏,我可以幫你做攻略。」
「好呀。」她撥開雜草,走上石階。
「我還有當時拍的照片,等到了,我找找發你。」
她無法抑制的喜悅,「好。」
崇山群嶺下,人顯得渺小,她感慨,該有多幸運,和他再相逢。
為了爬山方便,梁瀧穿了件黑色衝鋒衣,同色的登山褲,版型簡約,被他穿出痞帥不羈的味道。
髮型剪短了,五官英氣俊朗,歲月沒有磨滅身上的少年意氣,同行的女孩子過來搭訕。
邵蔻在不遠處看著,沒過去解救。
休息夠了,她指指前面數不盡的台階,意思是她先往前走著。
他找藉口脫身,沒一會就追上來。
中午到農家院,密林深處一棟二樓自蓋房,前面有籬笆圍著塊菜地,種著小白菜青菜,一看就知道養蜂農是個勤快人,院子裡栽著柿子樹。門口立著紙牌,寫著賣蜂蜜的字樣。
院子很大,老板娘繫著圍裙在縫繡花鞋,繡花是寧南的特色習俗。
她像是沒聽到動靜,仍低頭穿針引線,屋裡跑出來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穿著粉罩衫,扎一條麻花辮,說:「我爸爸不在家,買蜂蜜要等他回來。」
小女孩熟練地搬來馬扎,跑進屋拎出來暖壺,拿紙杯子倒水,「我媽媽不會講話,也聽不見,你們有事就喊我,我叫小雅。」
梁瀧隨處轉著,邵蔻坐下看小雅寫題。
她沒有桌子,用兩隻木板凳拼到一起,小學四年級的練習冊墊在上面,手裡捏著根磨的快沒頭的鉛筆。倆臉蛋曬得紅撲撲的,個子矮,顯得更年幼。
正咬著筆桿對著道雞兔同籠的題目發愁,邵蔻一眼看出她寫錯了。
她不好意思地用胳膊蓋住,自個研究答案,沒看出個所以然,求助地偷瞄邵蔻。
邵蔻溫柔地問:「是不是碰上難題了?」
小雅把本子讓出來,雞兔同籠的十道題錯了一半。她像做了天大的錯事,不安地絞手指,眼睛不敢看大人。
這麼小的孩子,平時估計寫錯題會習慣性挨罵,才會下意識害怕。
邵蔻柔聲說:「寫錯了沒關係,我們糾正就好了呀。」
梁瀧閒著無聊,手機顛過來倒過去,院子裡養的母雞咕咕咕走過來,老板娘撒了把小米,母雞公雞撲棱著吃得歡。
老板娘沖他們禮貌微笑,笑容樸實,她默默無聲地去做自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