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在黑哨兵的盛怒之下,整座邊境哨塔往下沉了足足三厘米。
好不容易翻新的顯示屏瞬間歪向一邊,屏幕裂出裂紋。白煜月親手敲上的玻璃瞬間支離瑣碎,像淌一地的水晶。白煜月從廢棄小鎮淘來的時鐘摔倒在地,指針左右搖擺,滴答不停,發出錯誤的鳴叫。塔外的鐵皮吱呀一聲,只剩下一個角還釘在牆壁上,其他三個角在冷風中左右搖擺。
這座哨塔本就殘破無比,白煜月初來乍到時好不容易修得好看些了。可惜他終究不是專業人士,再多的偽裝都不牢靠。這座哨塔終於在眾人面前露出它的真實面目。
沒有人見過白煜月如此憤怒的模樣,又或者以往承受白煜月怒火的人絕不是他們。在場所有人一下子驚呆了,忘記了疼痛,也忘記了阻止。
白煜月逼近北星喬,姿態宛若一頭即將咬斷獵物氣管的惡狼。染上黑髮的他更加顯得冷酷殘忍。這一刻他好像與傳說中的黑哨兵重合了,他將斬斷孽緣,此後無情無義、無拘無束。
但當北星喬望進他的眼睛,卻霎時錯愕。
在目光交匯的這一刻,在短暫如電光火花的這一刻,北星喬忘卻了屬於自己的悲傷,而終於讀懂了白煜月雙眼下隱藏的意味。一段段回憶如一片片玻璃貫穿心口。他不再理會被撞得發疼的背,而是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握住白煜月冰冷的手,體內所有臟器都被洶湧的難過積壓得發出悲鳴。
不知不覺,他臉頰滑落一滴淚。
第062章 叛徒
冰冷的淚水滴落在白煜月的手腕上。白煜月驟然清醒, 雙眼無神地放大,而後是漫長的茫然。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北星喬,想起12歲的北星喬和高塔, 可他們終究是長大了。
他慢吞吞地鬆開北星喬的領口, 雙手垂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像是把身體所有的疲憊吐出。
「算了,隨便吧。」白煜月低下頭, 「我累了。」
北星喬下意識想喊住白煜月,但是他的直覺告訴那不是一個好的時機。眼淚像一滴遲到的魔藥, 他的靈魂驟然間從南極洲上大大小小的哨塔超脫而出。北星喬好像第一次讀懂了白煜月的內心, 愛不應該讓人如此煎熬,龐大的思緒擁堵在胸口,陌生的感覺讓他無法挪動步伐。
白煜月拿起裝備區的風感儀, 披上厚重的大衣, 推開哨塔的鐵門便離開了。他幾乎是以逃走的速度消失在茫茫風雪裡。他沒有立刻使用風感儀,而是隨意地找了塊雪地,將自己埋在裡面。
大雪很快覆蓋在他身上, 眉眼、睫毛,都蒙上一層晶瑩的白霜。雪塊貼近肌膚, 給予灼傷般的錯覺。大風下的體感溫度格外的低,白煜月感覺快到自己極限了, 才鋪開自己的精神域,帶來真正的溫暖。
天地間除了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再無其他, 他還活著, 但好像只剩下他一個活著。他一個人來到亞歷山大島,此後又將孤零零一個了。
忽然雪地里傳來響亮的噼啪聲, 那是馴鹿肌腱滑動發出的聲響。白煜月連忙坐起,精準無誤地找到聲音的方向。一頭戴著紅圍脖穿著鹿毛大衣——當然是馴鹿群脫的毛製成的——馴鹿,頂著高高的鹿角出現在白茫茫的風雪裡。
「大哈,你怎麼走出來了?鹿舍門壞了?你會被凍死的。」白煜月左右查看馴鹿的保暖衣物,他不敢把小紅帶出來也是這個原因。風一大,體感溫度可能達到零下40度,小紅沒有換羽,根本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