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戚緲沒有選擇,他退了一步,「抱歉。」
他轉過身,很快融入夜雨中。
雨聲蓋過指腹撥動打火機的聲響,蔣鷙菸癮其實不重,但還是站在廊下,目不轉睛地盯著庭院裡被雨水敲打得葉片顫悠的植物,耐心抽完了今晚的第一根煙。
第6章
周二的課全都擠在了下午,戚緲以為紀望秋會借著昨晚飯局結束太晚的理由一覺睡到中午,不料臨近飯點時敲開隔壁房門,紀望秋已經精神抖擻地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正煞有介事地抱著那把貼滿貼紙的電吉他。
一撥弦,他奏出一堆雜亂無章的音符:「看起來挺像那麼回事吧?」
但聽起來挺像那麼一回事故,戚緲口不對心,並把壓力轉移到陌生人身上:「好聽的,可以找個更專業的人指導下。」
「你怎麼知道我找好老師了。」紀望秋爬起來,將吉他放進琴盒挎上肩,「午飯好了嗎?」
「嗯,」戚緲指指床尾榻,「書包。」
「哦哦。」紀望秋撈起書包,跑到戚緲跟前時被他很自然地接了過去。
餐桌只擺兩副碗筷似乎成了這段日子的常態,各自填飽肚子,滿桌的菜僅掃掉一半不到,然後被司空見慣的保姆撤下去。
紀望秋靠在椅子上打嗝,問保姆:「我哥今晚回來吃飯嗎?」
保姆搖頭:「紀先生好像約了人談事情。」
對此毫不意外,紀望秋說:「那晚上我跟小管家也在外面吃。」
戚緲沒過問要去哪裡吃,學校食堂或是哪家紀望秋想要審判口味的新店,對他來說都比在紀家吃要好,紀家的廚師總是會別出心裁做數道精緻菜式,吃不完的就會被保姆餵進垃圾桶,戚緲覺得浪費。
即便他每次都盡力吃很多。
去學校的路上戚緲的肚子依然撐得慌,等燈的時候他擰開水杯喝了一口自己沖的山楂茶,而紀望秋閒不住嘴地從扶手箱裡翻了顆巧克力出來,邊吃邊感嘆:「哎,但願我哥以後別再喊我去什麼飯局,結交什麼商界大腕。」
說著伸臂展示身上的機能風外套:「還是這樣舒服。」
戚緲擰杯蓋的手一頓,擱下杯子後給油過路口:「蔣生人不好嗎?」
紀望秋不評判好壞:「我一下就猜到我哥打的哪門子算盤。」
車裡漾開香甜的巧克力味,戚緲想起什麼,按按自己的衣兜,椰子糖沒庫存了,等放學後順路經過超市正好能囤個貨。
「什麼算盤?」他問。
紀望秋忿忿不平:「他就是想在我周圍安插眼線,一個莊教授不夠,還要來個更高級別的!」
「……」戚緲沒作聲,怕反駁惹得這位小少爺不高興。
「很苦惱的,」紀望秋繼續道,「希望你永遠不會懂這裡被插一下那裡被插一下的感受。」
「應該沒有這種可能。」戚緲說,認為紀望秋著實是想太多。
晚飯是在食堂解決的,過程中紀望秋好幾次點開手機瞄時間,一吃完就跑到角落那台自助販售機前按了四支飲料,戚緲見狀,去食堂打包處揪了只塑膠袋把飲料裝好,全拎在自己手裡:「能喝完嗎?」
「不是我喝,是給老師帶的,講課費口舌嘛。」紀望秋看看天色,推著戚緲的後背催促,「走,我上課要遲到了。」
周二晚沒有專業課,戚緲問:「是哪個音樂社團的課嗎?」
紀望秋卻抓著他的肩朝停車場的方向一拐:「錯啦,在『井底』。」
看著他滿含興奮的臉,戚緲隱隱覺得奇怪,卻說不上來奇怪的點,只在駕車經過校門外那家超市時,清楚地知曉自己的囤貨計劃又得暫時擱淺了。
這個認知恍似鴻毛從他心頭掃過,他並不為此感到遺憾或不悅,畢竟他從來都以紀望秋為軸,而屬於自我的東西永遠擺放到無足輕重的位置,是種潛在的意識。
縱使片片鴻毛堆積數年,偶爾掃得他胸腔難受。
靜暉路里居民區和各類商鋪淆雜,戚緲兜轉兩遭才占到個車位,紀望秋等不及地下車,從后座搬出琴盒,又繞到主駕外扒著窗框:「你也一起嗎?帶你去見見我那酷裂地殼的老師。」
搞不懂這是什麼形容,但戚緲有過上次進去不到十分鐘回到紀家卻發現口袋裡多了根寫有電話號碼的劣質香菸的不美好回憶,並且對觀賞男人這種事沒什麼興趣,還是拒絕了:「我留在車上等你吧,酒吧太吵,要是紀先生查起崗來我漏接了電話,以後你就來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