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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靜照自己清楚,這是武功被廢的後遺症。吃下那種「仙藥」的後遺症,原本清健的她手無縛雞之力,走幾步都要人攙扶,雙手顫顫巍巍失去了握劍的能力,完全變成了籠中絲雀。

飛檐走壁,躍上屋頂,這些從前對她來說易如反掌的事,方才她試著做了下,卻是個廢物,既無心也無力。

事實證明,光靠她自己的力量逃離皇宮不現實。層層城牆和道道沉悶,羽林衛的往來巡警,皇宮完全是一座禁區。

以卵擊石,過剛易折。如果她要剛強,永遠有比她更剛強的手腕。

和君王扳手腕,自己永遠是弱勢一方。

林靜照黯然神傷,埋於枕席之間。

陸雲錚快要成婚了,還被蒙在鼓裡。她必須要想辦法衝出去與他會和,公布真相,戳破那假的「江杳」真面目。

問題是她如何出去呢?昭華宮是一座不折不扣的牢獄,她獨自在內高唱囚歌無濟於事,唯有放下身段,去求得那九五之尊的寬赦。

上次縱火私逃,讓他對她的誠信滋生了大大的疑問。

現在要挽回,並不容易。

林靜照心中煩亂,左右為難。

她叫芳兒拿來紙筆,給君王寫上一封陳情的長信。蒼白羸弱的手臂顫顫巍巍,殘餘著藥效,筆沉重得仿佛有千鈞重。

寫罷,封好,托人遞給君王。

她想見朱縉一面。

過往已矣,她想清楚了,想重新開始,求他原諒。

宮羽雖是她的長官,為人還算溫和。如期將信上呈君王后,卻沒收到任何回應。

宮羽也無能為力。

陛下確實不是誰想見就見的。

特別是在林靜照幽禁期間,朝中發生了甚多事,翻江倒海,眾臣傾軋,各方勢力吵得不可開交,陛下確實心力交瘁。

「貴妃娘娘,陛下心裡有你,在朝中一直沒放棄為你爭取封號,用盡手段,時不時從微臣這裡問候你的情況。」

內閣老臣有多頑固難纏人人清楚,陛下愛妻有恆心,為了皇貴妃的頭銜,不惜單挑文武百官,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即便是作為一把刀刃,也該是鋒利的刀刃。才不會被遺棄,才有用武之地。」

宮羽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林靜照默默聽著,心中自有計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之前的行為過於冒失了,付出了趙姑姑生命和失武的代價,血淋淋的教訓。

「求宮大人再為我呈請陛下,說我思念心切,一定想覲見陛下一面。」

幾日來,她風雨不斷地獻上一封陳情信,言辭懇切,懺悔過錯,但求君王原諒。

宮羽無可奈何,陛下僅僅問候她的情況,卻沒提要見她。

宮羽擔任傳信官的職責,再次送信,陛下竟奇蹟般地見了。

見她,代表原諒她之前的過失。

陛下待她到底有幾分寬縱在。

第18章

顯清宮終年籠罩於縹緲的雲霧之中,紫氣浮關,青石水池冬凝春泮,神化自在,漢白玉石階上雕鏤著長壽的龜與鶴,浩蕩之氣於天地之間。

林靜照已來過此處多次了,面對那高不可攀聖如神明的帝位,仍無法坦然面對。

入內覲見時,她不自覺地緊促呼吸,手指輕顫,提起十萬分的警惕來認真回稟帝王的哪怕一句閒言碎語。

「請吧。」宮羽道,「您盼了多時的。」

她足足寫了十餘封陳情信,鍥而不捨,情深意切,才換來這面君的機會。

仙源殿依舊神秘,遙遠,不可侵犯。

地勢比旁處高得多,拾階而上,九重宮殿的嵯峨起伏。級級紅牆巍聳開闔,大雁高飛,極目遠眺給人以無窮無盡之感。

皇宮,一生也無法用一雙腳走出去。

林靜照戴著帷帽,微微沁汗的手捏緊紺碧紙,台基太高讓人頭暈目眩。

清風,吹得帷帽白紗颯颯浮動。

體內殘藥仍在作用,讓她捂著胸口壓抑著不適。

繞過木雕屏風,一片似隔非隔,似斷非斷的清淨內殿。青銅獅子香爐張著大口,裊裊吐出細細的篆煙,陛下正在藻紋缸前觀魚。

朱縉手中握著一卷書,沉靜的氣息似深山幽谷。

林靜照不敢怠慢,畢恭畢敬地跪下磕了個頭:「臣妾拜見陛下。」

說罷摘下帷帽,他不喜歡她戴帷帽,在他面前。她的容顏唯一能給看的人是他。

水面魚兒遊動泛起圈圈漣漪,朱縉道:「多日不見了。」

林靜照稍稍垂著睫:「多日不見陛下,臣妾內心惶恐。」

朱縉淡呵。她給他寫了十多封情書。

「坐罷。」

他放下魚食,來到青紗法座上,太監張全給她搬來個黃花梨繡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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