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照坐下,本來與他無話可說,多日不見疏離陌生的氛圍感更甚。
她小心翼翼從袖中拿出青詞,獻於頭頂:「臣妾愚鈍,雖日夜揣摩,只得了這一二佳句,望陛下不吝賜教。」
青詞,又稱齋詞,用紅砂書於紺青紙上而得名,道教建醮時焚燒上蒼,與天庭通靈,大多是些虛妄華美的讚頌之言。
朱縉信手接過,端詳片刻,「貴妃有心了。」
林靜照見他接受,稍稍鬆了口氣。上次來顯清宮時見他御案上有青詞,她在龍虎山道觀修行過一段時間,恰好會寫青詞。她被打入冷宮,藉此重見天日。
「能入陛下法眼是拙作的福氣。」
朱縉左右翻閱著章句,滿滿秀氣撲面的簪花小楷,字跡又風骨,隱隱透露著英氣,贊道:「詞甚好,當得起女中仙筆四字。」
「女中仙筆」還是她在閨中時的名頭,江潯做官昏聵懦弱,卻把女兒養得甚好。女兒能文能武,武能握劍飛檐,文是女中狀元。
現在她卻被稱為妖妃,妖婦。
林靜照聽他對自己舊時閨私事都一清二楚,脊背發涼,深感廠衛耳目的手眼通天。
「旁人亂說的諢名罷了,令陛下見笑。臣妾撰寫青詞,願陛下早日得成大道,白日飛升。」
「大道可遇而不可希求,」
朱縉眼目深邃似清澈的深淵,「除了青詞,朕倒更青睞貴妃的聲音。」
她的嗓音不算甜秀,乾淨疏離的氣質,剛好讀誦清靜無為的道家青詞。
林靜照順勢道:「那臣妾日後時時為陛下誦讀青詞。」
他微笑:「甚好。」
將青詞撂在一邊,「前日宮羽說你有殘留的不適之症,今如何?」
她的不適之症是被廢除了武功後,一直咳嗽出虛汗,病歪歪的沒力氣。
那日,他親手餵了她藥。
「已大好。」林靜照臉色白了白,擠出笑,「多謝陛下賜仙藥。」
朱縉見她笑得艱澀,十多年武功一朝被廢顯然令她極為在意。
他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道:
「心裡不高興就說,不用做出這副模樣。」
林靜照表面仍水靜風平,「臣妾不敢,臣妾真的沒有。」
朱縉道:「你的武功是個禍害,無法長期在後宮生活,所以才廢了你的。今後宮廷會供你吃穿,無需你自己討生活。」
他輕描淡寫似雪山之頂的寒風,將她練了十幾年的武藝貶得一文不值。
林靜照面部肌肉呈麻木狀態,竭力在君王面前展現舒雅的儀態,快要繃不住。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戴著帷帽。
「嗯……臣妾曉得。」
朱縉冷不丁撫起她臉。
微涼的指,如透冷雨水,滲人的溫度。
「你在怨朕。」
林靜照維持仰向他的角度,姿勢傾斜,被那股淡淡的木質雪松香縈繞,心提到了嗓子眼,僵然道:
「不,臣妾沒有。」
儘管她嘴上竭力否認,肉眼可見牴觸的肢體語言出賣了她。
他輕輕冷笑著。
冷笑是一種很可怕的笑容。
「愛妃言不由衷。」
林靜照輕輕顫抖,像枝頭風吹的瑟葉。身家性命皆繫於他手,不敢馬虎。
她五指緩緩而上升,壯著膽子反握住他的手,將其從自己頜下拿下。
「陛下淨會冤枉臣妾。」
「臣妾之前是不懂事,不知陛下在朝堂上為臣妾據理力爭,過于思念父親,才做出一些錯事,後悔莫及。」
她將他的手包裹在掌心,目光泠泠眺凝於他,像虔誠的信徒。
有所忌憚地和他鬥嘴:
「人孰無錯,陛下不能抓著臣妾的錯處不放。臣妾服過藥,武功盡失,已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她的第一次反抗,以趙姑姑性命為代價。第二次,直接斷送了自己的武功。
朱縉凝之謂之曰:「你為何還思念父親,你可曉得君父是誰,該侍奉的主子是誰?」
最後反剮著她的面龐,「……你又是誰?」
春光和煦,風過竹葉一片沙沙聲。
林靜照一動不動被春影照射,不知不覺臀部離開了繡墩,不停向他傾斜,最後跪在他之下,眸子如一泓迷濛的春水。=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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