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兒道:「奴婢等唯有遵照皇命。」
「遵照皇命吧。」程太醫道,嘆息,「我等亦無能為力。」
宮裡人過得苦,橫死之事時有發生。人的性命脆弱如斯,一場小小的風寒就能要人命,冥冥之中註定的。
這位林貴妃盛寵無匹,年紀輕輕,才剛過上好日子卻因觸怒聖上而獲罪。
她現在這個樣子,早死免得受罪。
程京提著藥箱回去了,背影蹣跚,五味雜陳,腳步有些沉重。
事實上他家中也有一位和貴妃娘娘同歲的兒子,忤逆不孝,荒唐得很,不好好讀書考科舉非四處旅遊,走遍名山大川,幾年來快把家裡的錢財敗光了。
他兒子得家中溺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日子滋潤幸福,哪有貴妃娘娘的窘境。
這無形中傳達著一種信號,或許後宮一枝獨秀的林貴妃就要墜落神壇了。
行至東華門,錦衣衛指揮使宮羽攔住他,問道:「程太醫,皇貴妃病勢如何?」
程京懼怕這些牛鬼蛇神的錦衣衛,忙恭恭敬敬地回稟道:「鎮撫司大人,貴妃娘娘是烈性傳染病,回天乏術,恐怕……」
宮羽神色峻然,「太醫辛苦了,是皇貴妃娘娘近來在和陛下賭氣,陛下欲給她點微不足道的教訓。您既負責診療她,務必使娘娘恢復原樣。」
程京愣,半晌沒明白這話中意思。
宮羽孔武有力的手拍了拍他肩膀,「娘娘若有三長兩短,整個太醫院陪葬。」
陛下要留著貴妃娘娘的性命。
程京恍然驚出了一身白毛汗,慌忙拜道:「下官曉得,下官曉得。」
程京深感伴君如伴虎,每一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有種目眩之感。
他不知陛下和貴妃娘娘之間發生了什麼,此刻,他倒有些可憐貴妃娘娘,明明和自己那不孝子差不多的年紀,甚至還小几歲,卻遭受這等磋磨。
陛下留著她的性命,卻又不真對她好,零敲細碎地折磨她。
貴妃娘娘究竟犯了什麼罪過?
宮羽點到為止,轉身離去。
程京擦了擦冷汗,無可奈何,只得回昭華宮硬著頭皮繼續照顧貴妃娘娘。
他把腦袋別褲腰帶上,窮盡心智,一日日地研究醫經,只求貴妃娘娘平安渡過此劫。
……
陸府。
囍字被連日來的夏雨侵蝕得斑斑駁駁,大紅燈籠亦蒙上了一層塵土。盛世大婚才過去幾日,熱鬧不復存在,門可羅雀。
新人一直沒圓房,有幾夜甚至是分房睡的。因迎親時忽然冒出來的瘋婦,江陸兩家都籠罩在一股若有若無的愁雲慘霧中,無法紓解。
江杳去書房探望幾次陸雲錚,後者皆以繁忙為藉口不見。一來二去,江杳深感失落,便也不去自討沒趣了。
夫妻二人,打著冷戰。
陸雲錚對江杳疏離,卻對皇貴妃一事盡職盡責。
半個月前周有謙致仕,張子昂發動群臣浩浩蕩蕩展開一場情願,大有逼宮之勢,清君側誅妖妃。最終結果十分慘烈,凡參與情願者皆被打入詔獄,等候聖裁。
這是內閣的一次全面落敗,也是貴妃黨一次暢快人心的勝利。
陸雲錚作為貴妃黨首腦,當然要再接再勵,乘勝追擊,敲定皇貴妃娘娘的名分,徹底剷除內閣勛舊。
陸雲錚把自己關在書房中,三天三夜不見人。再出來時,恍恍惚惚,陽光刺眼。
他發瘋似地寫奏章一方面為了自己的仕途,另一方面也是躲避江杳,躲避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
亭台水榭,江杳正等著他。
她秀雅的姿影倒映在粼粼湖水中,挽了婦人髻,手中提著沉甸甸的食匣,溫婉而賢淑,如風中一竿竹。
陸雲錚一怔忡,目光為她吸引。
「杳杳……」
江杳轉過身來,眸子泛著血絲,微微沙啞:「陸郎,你忙完了?」
陸雲錚垂睫,張口結舌,這些時日他一直用各種理由躲著她。
「對不住。」
二人之間的隔閡已然種下,說再多的對不住也無濟於事。
江杳沉寂地坐了下來,陸雲錚隨她一起,共同靜靜望向水面上的蜻蜓。
婚前他們還會暢想婚後的美好,真正婚後了卻相敬如冰。
「我們太久沒坐一起聊聊天了,」江杳幽幽說著,「本以為大婚後會很幸福,現在卻遠遠不是那麼回事。」
陸雲錚被她說得愈加難受,禁不住握住她柔荑,「杳杳,你誤會了。」
江杳直起腰身,眉欺楊柳葉,柔柔蹙起,「陸郎,你是不是真的不愛我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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