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少年時,也愛走南闖北。」
「如果有幸能陪陛下南遊,一起出去走走,臣妾也想見識見識湘楚之地。」
她說罷快速移開眼神,不自覺垂首多舀了幾口粥,怕遭到拒絕。
談起故鄉,朱縉興致甚濃,解了對她一向的軟禁,破例答應。
「你既為中宮,依禮需向皇考皇妣叩首燒香,過些日朕帶你去。」
林靜照秀美的眼睛一瞠,這輩子,原沒想過能再踏出九重宮闕。
「多謝陛下。」
這句倒有幾分真心。
「皇貴妃——」
朱縉尾音拉長,喚了聲她,欲言又止,深邃肅重。
「這點事不用謝。」
他心底涌動著可怕的濁流,怪怪的,覺得哪裡不對勁。他和她之間始終隔著隔膜,看不見摸不著,無形的疏離橫亘其間。
事情原本不該這樣。
如果他不是皇帝,她只是湘世子妃,那麼該像尋常夫妻那樣,她在耳畔嘮嘮叨叨,算計著家長里短。不可能這般君君臣臣,隨時都謝恩,虛偽得像戴面具。
「罷了。」
良久,他道。
畢竟是帝王家。
林靜照深以為君心難測,哪一句話就踏入了萬劫深淵,在不得罪君王的情況下,離得越遠越好。
只盼朱泓晚一點被找到,她多苟活些時日,享受些皇后的尊崇。
朱泓被找到時,就是她的死期。她愈是當皇后,愈是被推向火坑,朝臣愈加恨她入骨。
畢竟,她是被飼養在現實生活的籠內,隨時會被犧牲掉,永遠不能忘記他曾賜過白綾匕首毒酒令她自裁。
用罷早膳,林靜照正準備恭送君王,朱縉卻叫她一起到顯清宮去。
她諾下,並沒有其它選擇。
紫禁宮晨曦晴空燦蔚得如同被水洗過,時而飛過一陣陣白鴿,二人還是第一次一起踏出重重守備森嚴的昭華宮。
龍輦抬來,朱縉踏上,坐穩,回首見林靜照仍恭敬跪在原地。
朱縉鉛眉一蹙,「不是說了叫你跟著?」
林靜照道:「是,臣妾乘輦即刻便來。」
他的龍輦品階高貴,獨一無二,只設一個座位,只有天子可一人乘。
她在臣下,有適配的妃輦。
龍輦起,朱縉闔目背倚其上,回首,見她單薄瘦削的身影在晨霧中離他越來越遠,宛若被抹淡了色彩,抓也抓不住,忽喊道:「停。」
他改變主意,大步踱下,回來抓住她的手:「不乘輦轎了,朕和你走走,正好消食。」
林靜照被他攥得有些疼,不理解他為何在這等小節上較勁兒。她又逃不掉,馬上會追去顯清宮。以他尊崇的身份,實罕見步行於宮闕中,儀仗會嚇死沿途宮女太監的。
「……好。」
帝後一同漫步在長街的清晨中。
朱縉一襲青衫,凝碧墨枝,澄淡清遠,山中隱逸的道家打扮,似神仙在洞天,不似九五至尊的皇帝。
林靜照印象中從沒見他穿過金鱗繡爪的龍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被請進皇宮的道士,哪曾想他是皇宮的主人,天下的主人。
或許,孕育誕生過《楚辭》的湘地就是這樣浪漫的,信巫重鬼,他做湘王世子散漫慣了,當皇帝仍然這樣。
「昭華宮地處偏僻,離顯清宮遠了些,往來遞送青詞也不方便。」
朱縉沉沉打量宮牆琉璃二色瓦,盡頭隱約朦朧的萬歲山,「鳳儀宮已修好完好,你行完冊封禮搬到鳳儀宮去。」
林靜照早知搬家的事,她在鳳儀宮住慣了,喜歡後園的小池塘。驀然叫她搬去歷代皇后咽氣鬼氣瀟瀟的鳳儀宮,心不甘情不願。
但她身為皇后,位主中宮,仍住在嬪妃的偏殿有違禮制,搬家是必要的。
「臣妾……」
她方要開口,聽朱縉自顧自地道:「不,你直接搬去顯清宮,和朕住一起,何必管那些言官嘰嘰喳喳的議論。」
林靜照愕然扇了兩下睫,哪有妃嬪和皇帝同住的道理,妃嬪在龍榻上躺一整夜都是逾矩的……其餘逾矩猶在其次,主要是她現在已經被監控很死了,若再搬到天顏咫尺的顯清宮,日日刻刻分分秒秒面對著他,還能呼吸嗎?
「陛下,此舉不妥。」
她舌頭一緊,著急尋了個理由,「顯清宮乃求仙問道之地,臣妾一介凡濁之身,又是罪臣之女,入內恐驚擾了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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