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沈翀再次練字時,丟了兩本字帖。
那日,只有宸妃來找我喝了一盞茶。
我當時笑著說,大抵宸妃與陛下心有靈犀,喜歡了陛下也喜歡了陛下的真跡。
沈翀那時候還取笑我打翻了醋罈子。
宸妃惶恐至極,即便如何喊冤,也改變不了被打入冷宮的結局。
皇后一屁股跌落在地,也是知曉自己大勢已去。
沈翀拉著我的手,越過眾人回了關雎宮。
連身後的皇后,看也不曾看一眼。
「朕錯了,就不該對她心慈手軟。」
將我摟在懷裡,他身子在微微發抖。
我知道他想到了什麼。
那日雲棠的死,所有人諱莫如深,只留一句跳進了未央湖淹死了。
雲棠怕水,最怕水。
若非她們咄咄相逼,她斷不可能跳進湖水裡。
可他不知道是,比淹死更可怕的是,地牢七層,我一層層挨到了第五層,才咽氣。
自始至終,我的阿弟都被逼著目睹了我的剝皮抽筋。
深刻的痛意再次被掀起,可他也不過從我身上找慰藉罷了。
「你今日不是護住我了,這就很好了。」
他將我抱得越發緊了。
他能護住我的,可他沒有護過雲棠。
他痛不欲生,滿心愧疚。
但他,終究沒了為誰追究到底的魄力與決心。
我再次,失望到底。
其實,他也護不住我的。
自始至終,都是我自己在護自己。
貞妃手上的書信是真的,我刻意留下的把柄。
模仿沈翀的筆跡,孟錦確實不會。
但云棠,一定會的。
26
宸妃暴斃後,二皇子立馬被趕去了封地,被奪去所有,再成不了氣候。
三皇子失去了朱家人的撐腰,病重的皇后也給不了他幫助,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身為貴妃的我,成了後宮真正得意之人。
趁著休息,我去看了宸妃一趟。
她披頭散髮坐在廊下,見我時便露出了凶光。
我鉗著她的下頜,曉得冰冷:
「我不會殺你,你別怕。」
「因為啊,我要讓你日日惦記著你遠在封地的兒子,不斷猜測與惶恐著他哪一天會死在我手上。」
與我阿弟一樣,死無全屍。
人有軟肋是很可怕的,宸妃那般陰狠毒辣之人,竟也跪在地上不斷給我磕頭認錯。
「你也別想著自戕,前腳死,後腳我就送你兒子去陪你。你知道的,我定不會讓他死得太容易。」
她崩潰大哭,歇斯底里地哀求。
可我頭也不回,帶著陰狠的笑意滿意而去。
就讓這種惶恐、害怕、日日刀一般得絞殺著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似我贏了,其實還沒有。
帶著四皇子去看太后的時候,她捻著佛珠嘆氣:
「哀家答應你的都做到了,你答應哀家的何時兌現。」
我能走到今日,步步順利,少不了太后背後的默默出力。
連孟錦破碎的魂魄,也是她求著護國寺方丈幫我重新聚起的。
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將一封信遞到了太后跟前:
「最後一次,有勞太后娘娘了!」
回宮路上,四皇子問我:
「母妃要兒子,宮中多的是,為何你要選最不中用的我?」
烈日晃得我眼睛發酸,我忍著哽咽說:
「因為我跟你有緣。」
但他不知道,我打了鎮魂珠的骸骨,本該落在未央湖裡的。
是她母親,那個被太后塞進王府,始終與我針鋒相對的侍妾,偷偷將我換出。
把我葬在亂葬崗外面,旁邊種了一棵做標記的桃樹。
「他若不顧一切為你申冤報仇,我便帶他來找你。」
「桃樹為證!」
可沈翀為了權勢,為了剛剛到手的太子之位,為了後院不惹人非議,將我的死與雲家的冤屈按了下去。
沒有人找我,我早就知道是被他遺棄了。
「貴妃,過來,朕給你做了一幅畫,你看看!」
沈翀雙目含情,向我遙遙伸手,我含笑握了上去。
畫中人面若桃花,似笑非笑間,帶著幾分桀驁與凜冽。
是我,也不是我。=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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